鱼 缸

□赵玉萍

　　有位女友私下里很喜欢研读心理学，平常也会让我们做些心理测验来了解自己。有一天，她提议画个鱼缸，象征意义是家庭，里面的鱼是家庭成员。“就这么简单的导语怎么画呀?”我问她，她嘿嘿笑着说：“越简单越容易暴露真我嘛。”

　　我美术一贯不好，拿起笔很是犯愁，鱼怎么画来着，有鱼鳍鱼尾就算鱼吗?可惜画出来真的好难看。昨天孩子拿他的图画作品给我看，我还不客气地点评为：乱画的什么呀，颜色搭配的不漂亮。现在想想，七岁小朋友的功力都要比我高几倍，我还真没资格嘲笑他。硬着头皮画完象征爱人和孩子的鱼，轮到自己的时候，想还要这么继续下去太痛苦了，干脆画个轻松容易的，嗯，我画了一只形似云朵和降落伞之间的云母，漂漂荡荡的，顺眼多了。

　　晒给女友看时，顺便把“创作”时的心路历程说了一遍。她说其实画鱼缸主要在于启发自我意识，发现身在家庭中一些潜在想法。她问我在这过程中有何启发，我坦然，幸好孩子在画画方面没遗传我的劣质基因。她笑着说：“既然你没意识到，那我就说说我的感触吧。你把父子俩画成了鱼，却把自己画成了云母，是不是在有些时候，你要求他们遵守某些规则，却放任自己可以随心所欲，不被束缚或者约束?”

　　对号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有这样的事情，最微小的事情就是我常逼着他们早睡早起，一个正长身体，需要充足睡眠呵护脑力发育;另一个心脏有些微恙，需要充足睡眠稳定精神保护心脏;至于我，则会忍不住偷偷看会小说玩会游戏，醒过神来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原来我是这种宽于律己严于待人的“坏人”啊。我连忙赞女友观察力细致入微，表示以后要一视同仁，有福同享。

　　女友也晒了一张她的鱼缸，自我曝光地说：“因为我总觉得我老公有些不上进，所以，画时不自觉地把自己画在了前面，他紧随其后。我的优越感可能无形中会伤害他，要值得注意。”看看人家这自我反省精神多及时到位。她们全家人都是在朝同一个方向游动的，是不是说明她们家庭成员的紧密感很强烈?以前约她出去，她总要领着孩子老公集体行动。回头看看我的鱼缸，三只生物各据守一方，也许表明我喜欢各自为政的生活方式，我喜欢独自购物、旅游、聚会，并不会因为没有携同家人们而心生愧疚过呢。女友听了我的论调，点点头，觉得真有那么点儿意思，看来我出师很快，也会看图胡诌了。

　　另一位朋友听说了我们的游戏，也兴致勃勃地花了一张鱼缸图传给我们，三条鱼，最前面那条强壮的大鱼是她当军官的爱人，中间个头中等的鱼是她五岁的儿子，最后面远远的很小只的鱼是她。她自述，作为全职主妇的她觉得自己很无能，性格内向又容易暴躁，帮不上爱人的忙，也给孩子很多不良的情绪影响。原本没画之前，她整天看韩剧做美食打扫卫生接送孩子，生活安排得忙碌而充实，没想到一幅画暴露她内心的阴影和不安。“原来在家庭关系中，我是如此定位自己的呀。”她有些沉痛地说，意识到了痛总比麻木好些吧，我想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让自己的内心强大，如何让自己获得自信了。

　　有些人敏感软弱，善于发现问题却习惯逃避;有些人果断勇敢，却难免盲目不自知;也有些人深陷困局却迟迟找不到破局关键，而有些人一辈子从未发现过自我。做人说简单，其实真的很复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