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土归流后的贵州经济发展与城镇建设

□厐思纯

　　清王朝统治贵州期间，通过“改土归流”的实施与完成，从而促进了贵州与中原经济、社会、文化一体化进程。农业、手工业、矿业、商业、文化教育都有较大进步。在农村，耕地面积不断扩大，水利设施的兴修，玉米、番薯的推广种植，稻作技术的多样化，棉花、烟叶、茶叶、油桐、蜡树的大面积种植，以及养蚕等副业经济的出现，农业得到大发展。与此同时，手工矿业的新因素也催生了社会经济的繁荣。如丝绸等家庭手工纺织业的商品化，茅台春等酒业的兴盛，采冶技术日益完善，官办商办经济实体的出现，封建经济逐步迈入成熟期。

　　随着贵州经济的发展，外省客商纷至沓来，他们开店设铺，经营商品，繁荣了商品经济，推动了城镇的建设。当是时，城镇的商业模式以场市为主。每到赶场天，场市人头攒动，生意兴隆;平常天亦有四村八乡的民众到此采购商品，进项亦丰。据《思南县志稿》所载：“思南府的塘头常有川陕商贩来此收购桐油、木油(即卷子油)、灯草土布，运至涪陵、常德转销。江西商人开设源荣号、十柱号、安家号、万家号、大盐号等十家商号，坐地经商。”清镇县属之鸭池河经营盐号、布号、花行者颇多。由于商业繁盛，于是有“小荆州”之称。作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各府、州、县城，亦在商业发展的时代浪潮中乘势而起，不断地完善城镇建设。

　　在《贵阳府志》卷二十九中，对道光年间的省城贵阳城亦有如下记载：“会城百工骈，然皆来自他省，革工尤为天下所重。商贾则江西、湖南之人为多。”各省商贾云集省城贵阳，各自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形成“北市蜀，西市滇，东市楚，南市粤”的城市格局。所从事的职业亦以街道划分，如轿夫巷、皮匠湾、铁匠街、打鱼巷、鲜鱼巷、米市巷、簸箕巷、耙耙街、马棚街、盐行街、油榨街等。《滇行纪行》亦对贵阳有以下记载：“自南至北，街道甚宽，市肆咸聚。”

　　据《贵阳市志》所载：道光年间，“贵阳城市的格局形成。城市街道由城中心呈辐射状，向往延伸、发展，大十字、小十字、北门月城附近逐渐兴旺起来，商店、学校、寺庙越来越多。”城中有街道一百二十三条，其中内城街道八十条，外城街道三十四条，近城街道九条。而商品经营的门类可说是七十二行俱全。外城南京街油店、米店、客桟人头攒动，购销两旺;广东街的丝线店、棉布店、棉纱店鳞次栉比，生意繁忙。内城大十字附近及其南大街上，纱布店、绸缎店、百货店、盐店比比皆是。城市的开发和经济的发展，吸引了众多的外省人。他们大批的进入贵阳，给贵阳的城市建设注入了活力，推动了经济的发展。

　　而黔东重镇镇远府，乃水陆要冲，“商贾辐辏，乃滇楚要枢”“上控黔东，下襟沅芷，囊百工而通食货，顺江而达辰(州)、常(德)”。镇远既是湘楚货物水运的终点，亦是经陆路驿道运往贵州各地的货物集散地。贵州货船经镇远氵舞阳河、沅水通长江再运往全国各省。各省的船只再经长江、沅水、氵舞阳河至终点镇远，再转运到贵州各地。镇远所处的区位，决定了它黔东重镇的地位。因此，各省商贾视镇远为商业的宝地，纷纷在此建立商铺，以此作为集散营运货物的进军黔中的桥头堡，从而使之成为全省水运之冠的商业重镇。当是时，氵舞阳河上千帆竞发，北上南下的货船你来我往，交织出一派货运繁忙的景象。

　　商业的繁荣带动了镇远的经济发展，城市建设亦日趋完善。城市格局由府城与卫城两部分组成，中以氵舞阳河为界。城中形成了多条大街。它们是沙湾市、州街市、辰州市、南京市、江西市、抚州市、普定市、东关市。在这八条大街中，江西占二，可见江西商帮之实力。外省商人活跃了镇远的经济，使镇远成为贵州黔东地区货物的集散中心。据有关史料所载：“清末镇远有十一个码头，(仅)中转土特产及日用百货，年吞吐量达百余吨。”而这些中转土特产及日用百货有茶叶、蚕丝、药材、山货等货物，而外省输入的货物则是粮食、布匹、棉纱、蓝靛等。

　　我们再把目光移向黔北首府遵义。自乾隆年间遵义知府陈玉壂养蚕、缫丝之后，丝织业一跃而为遵义百业之首，所生产的府绸，“竟与吴绫、蜀锦、杭纺争价中州”，不仅“秦晋之商，闽粤之贾”皆来此贩运丝绸，而且丝绸品远销西域与南洋。遵义商业繁荣还有两个因素，一是川盐入黔。由于运销食盐，黔北地区形成了打鼓新场(今金沙县城)、茅台(今仁怀市辖)、鸭溪(遵义市辖)和湄潭永新四大镇。一是清雍正四年(1726)，鄂尔泰“改土归流”后，四川遵义府及所属正安州、遵义县、桐梓县、仁怀厅及遵义协官兵俱改隶贵州。由于黔北地区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社会相对稳定，因此吸引了大批商人前来贸易、居住。其中有安徽、山西、福建、广东、江西和湖南、湖北等地的商人，而以两湖及江西的商人居多。江西商人在黔北经营酒业、陶瓷制品、药品、文具、百货及土特产，是黔北地区最为活跃的商业力量。

　　安顺地当驿道要冲，是“滇之喉，黔之腹”，商业繁荣超过贵阳，自然成为商贾云集、逐鹿市场的重镇。

　　兴义原名黄草坝，这里地处滇、桂、黔三省，由于是鸦片交易的集散地，商业经济活跃，逐渐成为了黔西北的商业中心。清嘉庆三年(1798)，清廷在黄草坝置兴义县，隶兴义府(府城安龙)。

　　黄平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县，自汉族商人迁入后，繁荣了原有的民族场市。那些来自四川、贵阳、两广、两湖、江西等省的汉族商人在旧州、重安建立水陆码头和商铺，收购农副产品、销售食盐、日用商品，再将收购的农副产品通过氵舞阳河、重安江和驿道运往湖南洪江、上海或贵阳。

　　清雍正、乾隆年间入黔官员介锡周，曾历任毕节县令、黔西知州、大定(今大方县)知府、贵东道、贵州按察使。在其宦黔的三十余年间，介锡周对贵州各地的变化有着深刻的印象。在其一份奏折中有如是之语：“(从前)省会及冲衢各郡邑，人烟疏散，店铺几无，士庶一切酬酢，率皆质朴。偏远乡曲从无酒肆......现今省会及各郡县，铺店稠密，货物堆积，商贾日积。又如士庶一切冠婚丧祭，争趋繁华，风俗日奢。且新疆(改土归流之苗疆)大村小寨及各处僻乡，酿酒日多。是皆川、粤、江、楚之人趋黔若鹜。”

氵舞阳河上的水运盛况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