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挖历史根脉　赋能时代发展

——2025屯堡文化大会综述

□文/图  本报记者  何佼阳   万里燕

“屯”指军队的驻防地，“堡”为移居人口的居住地。明朝时，贵州是军事战略要地，大量中原和两江地区的人口迁居贵州，在长期的发展中形成了屯堡文化。如今，屯堡文化已成为贵州特色文化名片之一。

近年来，在习近平文化思想的科学指引下，在省委、省政府的高位推动下，在省“四大文化工程”的创新引领下，在各位专家学者的潜心研究下，屯堡文化在新时代迎来了绽放华彩的繁荣盛景。在此背景下，由贵州省委宣传部主办的“2025屯堡文化大会”于近日在安顺市成功举办，吸引了近百名专家学者参会。

开幕式上，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北京大学明清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国明史学会首席顾问、屯堡文化等历史文化研究推广工程学术委员会主任委员毛佩琦代表屯堡文化等历史文化研究推广工程学术委员会发布屯堡文化的历史意义与当代价值；北京大学教授、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鲁迅学会理事钱理群作“认识脚下的土地——关于贵州地方文化研究的思考与讨论”主题分享。大会为受聘专家颁发多彩贵州“四大文化工程”学术委员会委员聘书，发布了屯堡文化研究推广工作成果。

   大会设置一个主论坛及三场分论坛，深入探讨屯堡文化的保护传承、研究阐释与创新转化，为推动屯堡文化在新时代焕发新光彩凝聚智慧、汇聚力量。

■系统谋划，深挖屯堡文化时代价值

在以“屯堡文化的历史意义、当代价值与核心内涵”为主题的主论坛上，钱理群、毛佩琦、葛剑雄、陈支平、肖远平、吴羽等6名专家作主旨发言，论道屯堡文化。

钱理群深入分析“贵州文化及屯堡文化的意义与价值”“屯堡文化的‘多元化’思想资源”“贵州文化与贵州‘真山、真水、真人’关系”“军屯文化的‘村民自治’传统”等要点，呼吁年轻一代要重新认识“脚下的土地”；毛佩琦提出，屯堡文化的历史经验和文化范式，既独特又具有普遍意义，要在此基础上深入挖掘，更好地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当代贵州的发展建设提供根据；复旦大学教授、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历史学部委员葛剑雄依据贵州历史上的社会情况，分析屯堡文化在贵州发展的原因，提出卫所制度在地方基层的社会实践是屯堡文化发展基础的论点；厦门大学人文与艺术学部主任委员、中国明史学会原会长陈支平认为，丰富多彩又极具特色的屯堡文化形成演变的历程，充分体现了中华文明的突出创新性，要通过深入解读屯堡文化，赓续历史文脉、谱写当代华章；贵州师范大学教授、国家“万人计划”哲学社会科学领军人才肖远平说，屯堡六百年的历史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的一个缩影，要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使其为贵州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模范省提供独特的文化资源，为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建设贡献宝贵的贵州经验；安顺学院旅游学院院长，贵州省屯堡研究会会长吴羽说，屯堡文化展现了中华文明中重要的边疆智慧，也蕴含着中华文明生生不息、不断拓展的内在密码，要通过深入读懂屯堡，更好地为国家叙事、文明阐释贡献独特文化价值。

■三个维度，共话“三大体系”建设

在以“屯堡文化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为主题的分论坛暨屯堡文化等历史文化研究推广工程学术委员会会议上，多名专家学者和省直有关单位、省属有关高校负责同志，从学术研讨、行政推动、业务关联三个维度，共话屯堡文化“三大体系”建设的重要意义、政策设计、目标任务和实践路径。

贵州大学副校长陈艳波切中屯堡文化“三大体系”建设的核心命题提出全局性、前瞻性的框架指引；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国际学院版画联盟主席、国家民族画院名誉院长王华祥以“艺术介入”为线索深入探讨屯堡文化在当代社会的转化路径；清华大学副教授、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山地城乡规划学术委员会副秘书长周政旭深度剖析屯堡民居和村落的传承价值与当代转化……

与会嘉宾提出的意见建议，既有高屋建瓴的理论指引，也有切实可行的实施策略，为贵州下一阶段回应好屯堡文化“三大体系”建设这一时代命题，提供了关键的理论支撑、实践依据和行动动力。

■跨界融合，探寻文化“出圈”新路径

在以“六百年古韵，新时代回响——探寻屯堡文化的‘出圈’之路”为主题的分论坛中，来自媒体、文旅、学术等领域的嘉宾代表分享了屯堡文化创新传播的实践经验，共商共探屯堡文化传承创新与“出圈”新路径。

安顺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部长程华恩从非遗保护、文旅融合、演艺转化等方面讲述屯堡文化的活态传承实践，分析屯堡文化为何葆有如此独特的文化生命力；人民日报社文艺部主任袁新文从资深媒体人的视角，对屯堡文化的解码、传播和传承作出了深刻思考；贵州广播电视台副台长吴斌谈到文化传承发展过程中主流媒体的职责与担当，强调要通过技术赋能与创意创新推动屯堡文化的可持续发展；抖音自媒体“路路观察”创始人谷路路从自媒体人的视角，分享把“贵州的主旋律”和“网友爱看的烟火气”结合在一个镜头里的“活化”实践。

大家一致认为，600多年来形成的屯堡文化不仅是明代历史“活化石”，融合了中原文化与贵州本土风情的屯堡服饰、地戏、民居等文化遗存，也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生动注脚，值得传承珍惜和传播弘扬。

■立足当代，构筑共有精神家园

屯堡文化的魅力，既在形态，更在精神。从语言腔调到服装服饰，从石板民居到地戏表演，从饮食习俗到节庆仪式，屯堡文化如同一块“活化石”，生动地展现了历史的脉络与文化的传承。

在“屯堡文化与共有精神家园建设”分论坛中，国内多位知名专家学者及青年研究骨干围绕论坛主题进行了发言。

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文化和旅游部“文化和旅游研究基地”首席专家林继富指出，安顺地戏唱词文本中包含的“忠、孝、悌、信”等伦理观念，是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重要文化根基；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杨利慧提出屯堡文化属于活态文化，并从新大众文艺视角，探讨了数字时代屯堡文化的发展方向；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中国人类学民族学研究会副会长高丙中表示，屯堡文化不仅是历史建筑与村落的集合，更是当代人的生活实践，需构建起包括地方政府、本地民众、外来游客、企业等多主体参与的开放生态……

与会人员还围绕屯堡文化的数字化转型、可持续发展、共同体认同等议题展开深入交流。青年学者们结合多学科知识背景，探讨了屯堡文化在当代社会的传承路径与创新方向。

……

2025屯堡文化大会还有力推动了文化实践的落地生根。大会期间，《认识脚下的土地》《屯堡·家国六百年》等新书正式发布，为屯堡文化研究注入新动能；“屯堡·家国六百年”经典游学线路的推出，搭建起文化传承与体验的桥梁；大地艺术装置《地戏神将·甲彩昭忠》的揭幕，以艺术语言诠释屯堡精神内核；明“潮”市集、调研采风等配套活动，则生动展现了屯堡文化的活态魅力与创新活力，让古老文化在新时代焕发出新光彩。

此次屯堡文化系列活动必将成为新的契机，推动贵州进一步增强文化自信、深化文化实践，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注入新的文化动力，谱写新时代人文经济学的贵州精彩篇章，让屯堡文化在传承与创新中绽放更加璀璨的光芒。

 开幕式现场

主论坛现场

游客与《地戏神将·甲彩昭忠》合影留念。

明“潮”市集活动现场

认识脚下的土地

钱理群

在大会主论坛上，钱理群指出，屯堡人源自江南，他们带来的文化与贵州本土文化深度融合后形成了独特的“屯堡文化”。这一文化形态“从外来到扎根贵州”的历史进程，具有普遍性与代表性。

屯堡文化以儒家忠义伦理为核心价值，同时从贵州本土汲取新思想，突破传统儒家礼教束缚，形成了文化、思想的全新结构。这一过程对如何更好地吸收外来文化并实现本土创新，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2005年，钱理群投身屯堡文化研究，提出“认识脚下的土地”这一命题。如今，在全球化浪潮下，这一命题更具时代意义——维护文化地方性对世界文化生态平衡至关重要。对于“认识脚下的土地”，钱理群给出了双重解读：其一，外来者如何“认识脚下土地”；其二，本地人如何“走出本土，又不脱离脚下土地”。

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钱理群建议，年轻一代在遭遇精神困惑时，应从乡土文化资源中探寻“变中之不变”，从而获得安身立命的确定性与永恒力量。

中华民族精神的“活化石”

毛佩琦

大会期间，毛佩琦提出，屯堡文化体现了三种精神：首先是国家担当精神，屯堡人有国爱国、忠于国家、勇于担当国家使命，这是中华民族的核心价值观之一；其次是坚韧不拔精神，屯堡人千里迢迢到贵州落地生根，积极开发建设，带来了先进的经济文化，推动了贵州的发展；最后是包容精神，屯堡人在保护自身传统的同时，与当地多民族和平共处、共生，体现了中华民族的团结协作精神。

屯堡文化还展现出“多元一体”的鲜明特征。屯堡人既坚守自身文化传统、保留文化特色，又以包容姿态与周边民族和谐共生，这种既坚守文化根脉又促进文明互鉴的实践，不仅印证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深刻内涵，更与当今世界多元文化共存的理念相契合。

深入挖掘贵州屯堡文化，不仅有助于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更能为当代贵州的发展建设提供有益的借鉴和坚实的依据。

贵州屯堡文化缘何“全国唯一”

葛剑雄

大会期间，葛剑雄从制度根源、人口结构、文化传承三个维度，为贵州屯堡文化的独特性提供了权威注解。

在制度根源方面，葛剑雄指出，明代卫所制度是屯堡文化的源头。贵州建省之初，由于尚未形成完整的府州县行政体系，卫所实则成为军民合一的行政单位，形成了“军民合一、以军为主”的特殊格局。

在人口结构方面，葛剑雄介绍，据史料考证，明朝永乐十一年，贵州建省时，卫所将士及家属总数约40万人，而同期登记在册的本地民户不足10万人。这样的人口构成既保证了移民群体的稳定性，也避免了与贵州本土族群的过度融合。

对比其他移民群落，葛剑雄认为，贵州的卫所因“有实土、有人口、有制度”，加之地处偏远、与外界交流有限，使明代江淮文化的核心元素得以完整保存，包括建筑风格、屯堡地戏、“凤阳汉装”等，最终演变为独特的屯堡文化。

葛剑雄建议，应系统地审视屯堡的“唯一性”，选取其中蕴含的积极生命力与民间智慧的核心要素，予以大力传承与弘扬。

以艺术唤起屯堡文化的时代回响

王华祥

大会期间，王华祥创作的大地艺术装置《地戏神将·甲彩昭忠》在安顺古城揭幕，他接受访谈分享了诸多思考。

作品的命名，以“甲彩”与“昭忠”为核心意涵。王华祥介绍，“甲彩”并非虚构：战服形制、甲胄纹饰、翎羽样式均严格依据明代屯军实物复刻，每一种色彩皆为历史荣光的视觉见证；“昭忠”则是作品的精神内核，指向屯堡地戏所承载的“忠勇”基因。

“地戏彰显的是一种‘血性’与‘保家卫国’的精神，”王华祥表示，年轻人应继承这种“贵州人本身的血性”，在社会生活中保持坚韧与勇敢。在文化强省建设中，艺术家亦应承担起“精神引领”与“生活美化”的双重角色，传递精神价值，让美融入日常。

王华祥建议通过艺术节、大地艺术、美术馆等载体，把屯堡与乡村旅游融合打造成为新的文化地标，把历史遗存转化为生产力，创作出无愧于这片土地的优秀作品。

历史渊源、多元交融与活化传承

陈支平

大会期间，陈支平指出，屯堡的起源直接催生了其战略意义，二者共同构成了明代西南边疆治理的关键。

陈支平对比了福建军屯文化与贵州屯堡文化，表示二者同源但发展路径不同。因后期军户逐渐融入当地民众，福建军屯文化特征逐渐模糊，而贵州屯堡因地处多民族交界，承担戍边职责，其文化长期延续，地戏就是典型例证——它既是军傩的延续，也是汉文化与少数民族艺术的融合。

屯堡最大的文化意义在于其与当地少数民族实现了真正的民族交融，陈支平指出，屯堡不仅是军事遗迹，更是中华民族“三交史”（交往、交流、交融）的鲜活样本。

面对年轻人对屯堡文化的浓厚兴趣，陈支平主张，以“活化”为传承核心，通过文旅融合推动屯堡文化创新传播，结合现代审美、数字技术等手段，打造年轻人和社会大众易于接受、乐于参与的体验模式，实现活化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