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的日子

□周应福

　　每当大山里草绿水美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梦幻般的童年，也会想起放牛时那些美妙的岁月。

　　大山之间有着广阔的天然牧场，在这些地方，曾经留下了许多奇妙的梦想和许多美好的往事。

　　在农村，放牛是孩子们最好的差事。在姐弟中我最小，父母也常常把放牛的美差给了我。把牛赶到大山之中，只要牛不偷吃庄稼，我们便可以做那些感兴趣的事。

　　同野兔赛跑、帮蚂蚁捕食、听蜜蜂唱歌、看壁虎逃生都是我们童年放牛时最有兴趣的事。有时我们会躺在草地上看雄鹰在蓝天上翱翔，看白云在山头飘过，看骏马在草地里奔驰，都会在这个时候产生奇妙的幻想。有时，会斜躺在草地上，调整视线，总把自家的一头牛看成两头。

　　放牛时我们总做各种游戏，骑牛是放牛时最有趣的。我家的牛脾气暴躁，不敢骑。邻居家有一头黄牛，性情温顺，特别通人性。因此，我每次放牛，都要约上邻居家的小伙伴，就是为了骑他家的黄牛。我们把牛赶到地坎边或大石头旁才能爬到牛背上。有时我们一人骑着牛，在牛背上吹竹笛或木叶，甚至在牛背上睡觉，黄牛确若无其事地啃着嫩草。有时我们一群小伙伴一起上，五六个小伙伴挤在牛背上，不小心总会被挤掉下来，但是都不曾摔伤。如果牛不配合，就要在牛尾巴下夹一束娃娃刺作为惩罚。

　　野果是大自然给山里孩子的恩赐。每到放牛的时节，大山里的各种野果成熟了。白色的草莓、红色的羊奶子、紫色的刺果、深红的杨梅……都应有尽有。这些野果都让我们大饱口福，童年吃过的许多野果都味美无比，但是现在却无法吃到，就只能在回味中品尝了。在放牛的过程中采摘的野果吃不完的就带回家，分给家人们吃。

　　在放牛期间，我们还制作各种玩具。用野花编织花环、凉帽，用野草编织跳绳，用松树皮做成唢呐……。那时，大山里的一草一木，以致石头、泥土都是我们最有趣的玩具。有时，还在牛脖子上带上花环，在牛角、牛腿、牛尾上都扎上野花，比比谁家的牛最美丽。

　　每当傍晚，我们都在牧歌声中回家。披着最后一缕夕阳的余光，老头们总背着一捆干透的木柴，小姑娘们总抱着一束芳香野花，小伙伴们总提着一篮新鲜的野果，笑眯眯地赶着牛羊回家了。那时候，蓝天、白云、绿草、野花、野果……这些，都只属于我们放牛的孩子。

　　上学以后，我只能在周末、假期、放学后才能放牛了。我常常把书带到大山里，一边放牛，一边看书。在放牛的过程中，我记住了课本里要求背诵的相关内容，到读初中时还看完了许多中外名著和金庸的许多武侠小说。在这期间，还学会了唱山歌、吹木叶、吹口哨。

　　摘一张树叶放在嘴上，就可以吹奏出美妙的曲子，这就是木叶的魅力。把食指弯曲以后塞入口中，巧妙的用力一吹，就可以发出穿透能力极强的口哨声。用口哨交流和会友，只有知音方能解读，而且相隔几座山都可以清晰地听到。

　　读初三的那一年的一天，我照例到大山里放牛，正依着一块巨石吹木叶。当停下时，就听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也正吹奏着我刚才吹奏的山歌，木叶声更婉转、更悠扬。我特别好奇，向从林中冲去……。

　　此后，只要以口哨声相约，都能听到她的回应。都会在大山之中遇上这个邻村的名叫娟儿的女孩，她特别的漂亮和温柔，像一朵正散发着芳香的杜鹃花。她放一群牛，提一个竹篮，竹篮里是一些针线活，当然竹篮里也会有许多新鲜的野果。每当我们在一起，都会共同吃野果、谈梦想、谈人生，也会共同吹一阵木叶或同唱几首山歌。

　　转眼初中就毕业了，我考取了师范学校。就在去师范学校读书的前几天，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特别高兴。从竹篮里取出一双做工精湛的鞋垫，鞋垫上还扎着一束芳香的野花，递给我……。

　　在那天临走的时候，她还唱了一首山歌：“白云依着青山飘，千年有缘共逍遥。要想给我忘了你，除非石头水上漂。”

　　以后的几天我在大山之中再也见不到她。那双鞋垫，当初怕被父母发现，不敢带回家，也不敢垫在鞋里，我把它用塑料袋包好，藏在我家屋后的一块大石板下面，但每天都要去拿出来看好几次。后来我把它用一本大书夹着，藏在书柜里。现在每当打开这本书，那枯萎的野花还依然散发出一股美妙的芳香。

　　就在我师范毕业的那一年，娟儿出嫁到一个叫秀水的地方了。现在她家的孩子也应该快上初中了吧?

　　现在家乡多了许多高楼和宽敞的街道，昔日广阔的天然牧场不复存在，村民们不再放牛，家乡特有的放牛文化基本消失了。大山里再也不能听到美妙的牧歌声、木叶声、口哨声了。童年放牛的故事也只能向孩子讲述，放牛那美好的一切都只能在记忆中品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