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瀑凌霄
□邢红霞
对花草的热爱,始于最近。注意到凌霄,是因为每天回家必经的路上,一栏之隔的小区内,种着一瀑这样的花儿。
对凌霄最初的认识,来自舒婷的《致橡树》。这首熟读成诵的诗歌为我深深喜爱。“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其中的凌霄花虽被冠以攀附的恶名,但却并不影响我对它向阳而生倔强姿态的欣赏。 再说,一定范围内的借力,有何不可呢?
凌霄花,属木质藤本植物。植株攀附它物,类似于紫藤萝,或者是葡萄。凌霄花的羽状叶子,边缘若粗锯齿。凌霄花有五片花瓣,边缘微微卷曲,宛如人们的手工杰作。花色艳,橙红色,远望,似火,若霞,仿佛是乘着夏日的兴致而来。暑时的凌霄花最为繁盛,一朵接一朵,一枝连一枝,如同演绎一场盛大的舞会,又如一条彩色飞瀑。此时的花事,蔚为壮观。密密匝匝,缠缠绕绕,你抱着我,我拥着你,一副贴心贴肺的模样。有了凌霄的夏天,变得如此的斑斓与浪漫,走在开满凌霄花的路上,心情也是美妙至极。
凌霄——凌空而蹈。莫不是像美人在凌空而蹈?
凌霄古时就出现在诗词中。“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诗经?小雅?苕之华》里的“苕”即为凌霄。此诗以凌霄的花和叶起兴。花草,自然何其之多,为何独以“苕”起兴?是否正因凌霄花“攀援而生”却 “花叶青青”的生命形态,与诗人“知我如此,不如无生”的绝望形成反衬,才被选作起兴之物?
舒婷以凌霄反衬依附之意,李渔则满怀偏爱。《闲情偶寄》有记:“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然望之如天际真人,卒急不能招致。是可敬亦可恨也。欲得此花,必先蓄奇石古木以待,不则无所依附而不生,生亦不大……”凌霄花开高处,灿如云霞,有如“天际真人”,但可望而不可即,李渔不能拥有它,故又觉可恨。
世人或嫌其依附,或赞其借力而上,而凌霄自有向上之心。人之爱也罢,恨也罢,凌霄一如既往,没心没肺地盛放。人们的态度,一概与它无关。它只管往高处长,向空中开,朝着云霄之外延伸。
“披云似有凌云志,向日宁无捧日心。珍重青松好依托,直从平地起千寻。”这是宋人贾昌朝的《凌霄》诗。诗人的笔下,凌霄有凌云之志,有向阳捧日之心。
是啊,如此朝天志向,确该赞美。这让我想起家乡的一种野草——抓地秧。抓地秧生就匍匐于地,俯首帖耳,而且,一旦扎根,便难以根除,常令庄稼人颇感棘手,带给人的视觉感受不说,只一个向天而歌,是抓地秧之流能做到的吗?
前几年,我在泰山脚下的泰安市游历,于大街小巷中与瀑瀑凌霄撞个满怀。我疑惑这是否与当地文化有关,经网络查询,才知泰安市的市花却是紫薇。至于为何街巷间多是凌霄,我一时未能参透。
对花儿的喜欢,没来由,就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了这样的心绪,再经过那瀑凌霄花,欢喜便又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