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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5期 本期37404版 当前A4 上一版  
正文 发布时间:2025-06-05

解读阳明祠《游芙风山醉歌》诗碑


□罗登宜


“阳明杯贵阳市第七届兰花博览会”举办期间,我在阳明文化陈列室外的墙壁上,偶然发现壁间镶嵌的一通碑刻上写有“高秀东”三个字。彼时,我正在撰写《高廷瑶和他的后裔们》一书。“高秀东”不正是清代贵州乡试解元、广州知府高廷瑶先生的次子高以庄(字秀东)吗?再看落款:“郑珍稿,子尹。”那么,郑珍,还有莫芷升、黄子寿、唐鄂生等,他们与高以庄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带着这些疑问,我认真阅读了碑刻全文。原来,这是郑珍与高秀东(高以庄,字秀东)、莫芷升(莫庭芝,字芷升)、黄子寿(黄彭年,字子寿)、唐鄂生(唐炯,字鄂生)等,于清咸丰六年丙辰(1856)农历二月九日,游扶风山时集体创作的一首古体诗,题为《游芙风山醉歌》,内容为:芙风山,在城东,插天一朵青芙蓉。上下蜂房著芙足,春来车马如游蜂。美人劝我扶病起,为指铜驼泪如洗。今年此地不看花,明年此日知何似。春风吹衣上高楼,开筵即在楼上头。虽无二十五老者,座客尽是珊瑚钩。俯视城郭销我忧,烟花十里烂不收。济火何年受节制,令人却忆忠武侯。酒酣嘘气吹十洲,狂来发语无千秋。

卧看西山日将尽,碧云鸟去心悠悠。藻米溪,龙尾潭,乱红已过三月三。何因便逐四婆裙子后,花边送饷还祈蚕。

我将诗碑全文抄录下来,回到家中,查阅历史资料,对其进行认真解读。

高秀东,即高以庄,字秀东,贵阳人。青年时入庠(公费学生),在贵山书院读书,有才子名声,为清代名儒、贵州巡抚贺长龄所赏识。咸丰四年(1854),与兄高以廉在贵阳办团练。因功,擢知县加同知衔,分发四川云阳县(今属重庆),尚未赴任,蓝朝鼎起义于绵州,高以庄便与州牧唐炯率军征剿,解绵州之围后乃前往云阳,历任云阳知县、合江知县。在云阳设粥厂以赈饥民;办学校(云安书院等),亲自授课;设医药局防治疫疠;能诗,有《怡怡楼遗稿》印行,贵州省图书馆有藏书 。 

郑珍(1806—1864),清代官员、学者,字子尹,晚号柴翁,别号子午山孩、五尺道人、且同亭长,贵州遵义人。道光十七年(1837)举人,选荔波县训导,咸丰间告归。同治初补江苏知县,未行而卒。学宗许郑,治经学、小学,亦工书善画,还是晚清宋诗派作家,其诗风格奇崛,时伤艰涩,与独山莫友芝并称“西南巨儒”。

莫芷升,即莫庭芝(1817—1890),字芷升,别号青田山人,贵州独山人,“西南巨儒”莫友芝之弟。从小受父兄和郑珍之教,擅长诗词古文,以教育、文学名世。道光廿九年(1849)拔贡生,次年参加京城应礼部试落第,便绝意仕途,专心研究学问。历任永宁州学正、安顺府学训导、思南府学教授、贵州学古书院山长。一生执教四十年,为贵州文化教育事业作出了突出贡献。他和黎汝谦还编辑了《黔诗纪略后编》三十三卷,为贵州清代诗歌总集,与莫友芝所辑的《黔诗纪略》有双璧之誉。为后世保存了珍贵的历史资料。

黄子寿,即黄彭年(1824—1890),字子寿,号陶楼,晚号更生,贵州贵筑(今贵阳市)人。出身仕宦之家,其父黄辅辰为清朝一代循吏。道光二十三年(1843)举人,二十五年(1845)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咸丰初年,随父在籍办团练,参加平定咸同起义。同治初年,入川督骆秉章幕,又参加镇压太平天国石达开部,因有功,得保荐。光绪十一年(1885),调陕西按察使、署布政使。逢洪水决堤堰,捐款修复,保百姓平安。又迁江苏布政使,疏浚吴淞江等。光绪十六年(1890)调湖北布政使,总督张之洞倚重之,病逝于湖北任上。他为官清廉,拒绝馈赠,严禁胥吏勒索,惩办贪官污吏,减轻百姓负担。他知识渊博,阅历极广,著述较多,纂修《畿辅通志》300卷,是一流的地方志。他的地舆学也有很深的造诣,著有《东三省边防考略》《金沙江考略》《铜运考略》等。他还擅长诗文,著有《陶楼诗文集》《紫泥日记》等。亦工书画,有《达摩图》立轴,属佳作。贵州省博物馆藏有他的一幅墨笔《寿佛图》。

唐鄂生,即唐炯(1829—1909),字鄂生,贵州遵义人,唐树义之子。道光二十九年(1849)举人,咸丰间,历四川南溪知县、署绵州事,同治初,统安定营,于长宁败太平军石达开部,光绪间官至云南巡抚,中法战争中,以山西、北宁失守,坐夺职,寻督办云南矿务15年后,以疾辞职。光绪十三年(1887),赏巡抚衔,督办云南矿务,偕日本矿师躬履昭通、东川、威宁铜铅各厂,疏陈变通章程,又历请减免贵州铅课,豁免云南矿厂官欠民欠。惟经营十五年,仅岁解京铜百万斤,为时论所讥。光绪三十一年(1905),谢病归,三十四年(1908),以乡举重逢,晋太子少保,逾岁卒。

从以上有关高以庄、郑珍、莫庭芝、黄彭年、唐炯等人的生平事迹史料记载中,我们不难看出,他们都是清代道光至光绪年间贵州乃至西南地区政坛、文坛上的佼佼者。而且,唐家与高家素有往来,交情颇深。唐炯的父亲唐树义,对高以庄的父亲高廷瑶先生十分敬重,并亲自为高廷瑶先生的《宦游纪略》作《诰授朝议大夫广东广州府知府高公家传》,唐树义在这篇传记中这样写道:“余少,耳公名。嘉庆甲戌、丙子间,随先大夫粤东,凡两见公。近引疾归,又与公子以廉、以庄善,出示以某所作公传,余弗谓善也。读公自著《宦游录》,缀其循绩可书者,著于篇。”从这里我们可以了解到:唐树义在少年时代,就曾经听父辈说过高廷瑶先生的大名。到了清嘉庆甲戌(1814)、丙子(1816)间,随父亲到广东,曾经两次见到过高廷瑶先生。高廷瑶先生因病辞官归里后,唐树义常到高家探望,又与高廷瑶先生的儿子高以廉和高以庄交往甚密,关系融洽,十分友好。

莫庭芝的兄长、与郑珍并称“西南巨儒”的莫友芝,也为高廷瑶先生的《宦游纪略》作序。莫友芝在他为《宦游纪略》所作的序的结尾这样写道:“咸丰乙卯,客省会,获交喆嗣心泉、秀东两君,示《宦游纪略》,益得见吾丈循绩之详,夙闻诸端,首尾曲折,益了了信,足为学治师法。曾乞其副厕,弆清端政。书鹿洲公案,间以时检阅。己未冬,秀东(高以庄)将官蜀令,晤于都门,复持本,命校勘,拟以抵蜀刊行。因敬记简末。尤愿秀东此行,时时无忘此治谱也。十二月既望。”即咸丰乙卯年(1855),莫友芝客居省城贵阳,有幸得以和高廷瑶先生的二位公子心泉(高以廉字)、秀东(高以庄字)交往,二位公子向他出示先生所撰的《宦游纪略》,使他对先生从政的事迹有了更加详细的了解。己未年(1859)冬季,在省城衙门前与即将赴四川就任的秀东相见,他又拿出《宦游纪略》要莫友芝校勘,准备到四川任职后刊印发行。因此,莫友芝怀着对高廷瑶先生的崇敬之情写了这篇序于书末。

《游芙风山醉歌》中的“插天一朵青芙蓉。上下蜂房著芙足”,生动地描写了扶风山(又叫螺蛳山,俗名尖山)美丽的自然景观。扶风山就像一朵含露乍开的芙蓉花,因此被西南巨儒郑珍誉为“插天一朵青芙蓉”。据《贵阳府志·山水副记》,何鹤川曾于乾隆二十年(1755)建清椒阁于山麓,戒乡人采石,因改名扶风山。扶风山上建有扶风寺,有“环翠亭”“驯翠亭”,还有庆保为纪念明代哲学家、教育家王守仁而在寺之南新建的阳明祠。庆保在《重修扶风山寺记》中这样写道:“因于秋日高爽,循行阡陌,远度林峦,见螺峰一山,奇秀独绝。山之巅有寺曰扶风,复廊涌翠,飞阁流丹,如天际娜嬛。”

在修建过程中,因事中辍,嘉庆二十四年(1819)提督院士张骈等人续将祠宇修竣。光绪五年(1879),唐炯、罗文彬等重修,均有碑记。从“春来车马如游蜂”可以想见,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到扶风山旅游观光的游客,到扶风寺烧香拜佛的香客,可谓络绎不绝。

“今年此地不看花,明年此日知何似?春风吹衣上高楼,开筵即在楼上头。”可以看出,诗人及友人所在的位置,是在扶风山顶的一座阁楼里,这里可以鸟瞰筑城贵阳的街景。

从“虽无二十五老者,座客尽是珊瑚钩”中可以看出,和诗人一起品茶、饮酒并互相唱和的,都是当时贵州的社会贤达名流。“俯视城郭销我忧,烟花十里烂不收。”伫立于扶风山的回廊上,凭栏远眺,筑城美景尽收眼底。“济火何年受节制,令人却忆忠武侯。酒酣嘘气吹十洲,狂来发语无千秋。卧看西山日将尽,碧云鸟去心悠悠。”这些诗句,既抒发了诗人及好友们的豪情壮志,也流露出淡淡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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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阳扶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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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山上阳明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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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芙风山醉歌》碑刻


本报记者  王  吟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