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的“村庄”

□杨  菲

如今看来，鲤鱼村多少是有些特别的。据载，很早以前这里曾是水田一片，四围稀稀朗朗住着几户人家。每当大雨来袭，山间池塘里的鲤鱼就会随水现身跃出，也常搁浅在稻田里，让这里得名鲤鱼田。后因人口增加，屋舍渐密，人们开始用起了“鲤鱼村”的名号。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城市迅速膨胀，村旁的贵阳古城墙和威清门被拆除，街道、楼房层出，鲤鱼村的位置也渐由靠边转至C位。时至今日，她的名字也如其他贵阳的老地名一样，活化石般存留下来，而一起存留下来的老建筑、方言和传统习俗，亦使得这片区域成为烟火贵阳的代表。这里的称谓也呈现二元性，官方叫作鲤鱼社区或鲤鱼街道，而民间仍旧喜欢称之为“鲤鱼村”“鲤鱼街”，自然而亲切。

称作村庄、街道或社区皆可，鲤鱼村区域从建筑上也体现了这种和谐互嵌，这里的建筑可谓多元并存、百花齐放。鲤鱼村中心点的这片区域“很贵阳”，东西长800余米，南北宽约500米，面积虽不大，却交通方便，挨近黔灵山公园，人气商气旺盛，数百年来都是“兵家、商家和人家”必争之地。也让这一片区立体多维，既有密集的现代、高端建筑群，同时也保留着红砖黛瓦的古典主义痕迹，甚至一些老宅的墙面上还保留着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宣传图案和标语。大大小小的建筑高低错落、相得益彰，新旧皆宜、奢简共存，一墙之隔、天壤之别……鲤鱼村仿佛可以任意穿越时空的隧道，演变成为多元多样的贵阳浓缩版。

巴掌大的地方，道路错综，还有点像迷宫。置身其中，外地人或游客时常会被复杂的街巷、门道绕晕头，我也曾多次进去后找不到方向。不过，倒也犯不着为走错路担忧，巷道都是互相连通的，只是需要多绕几圈罢了。有时，我会特意绕弯多走“冤枉路”，徜徉于老旧色泽的甬道、门栏之间，在喧闹与宁静、现代与传统之间漫游，别有一番滋味和情趣。

那滋味里还有一股来自这里的美食。鲤鱼村是贵阳很有名气的“美食街”，很多人就餐或请客，都喜欢来这里，有各种档次的餐食可供选择。其中不乏开了几十年的“老馆”，食材、味道有保障，价格也实打实。在这里逛一圈，看着什么都想吃，豆豉火锅，糯米饭、炸洋芋、烙青团、烤豆腐、煮山药、炒栗子、蒸苞谷粑……眼花缭乱，花钱不多，吃得乐呵。住得远的市民不时也会专门前来，吃上一顿深巷牛肉粉、张氏烤大排、李叔汤菜、何姨妈地摊火锅什么的，回味一番“家乡的味道”“童年的记忆”。

鲤鱼街上还有个热气腾腾的农贸市场区，老贵阳人路过，都会拐进去逛一逛，或者每过一段时间就专程来采购一次。里面除了常见常规的菜品，还有从山中新鲜采来的野菜和土生土长的各类鲜货，绿色新鲜零污染，种类跟随季节变换而变化，营养价值或药用价值可是不容小觑。

二十多年前，我调到贵阳工作时就住在鲤鱼村附近。每天路过，五花八门的店铺让我觉得这里似“百宝箱”一般。正如这里的医院，笼统的称呼之下，还可以细分出西医、中医、苗医，以及骨科、按摩等；杂货铺、洗烫店、擦鞋店、鲜花店、澡堂子样样不缺；需要弹棉絮、制衣鞋、换拉链、配钥匙、理发、按摩、掏耳也不愁……

如今我虽已搬离，但时不时还会溜回村里，像是在跟老友会面，在其中尽情地走一走、坐一坐，购买些时令鲜货。那有温度的烟火味，那轻松随意的人情味，让我自在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