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茶飘香

□杨少辉

清明过后，淅淅沥沥的雨水如期而来。正如北宋诗人夏竦在《江南春日》中写到的，“茶经谷雨依稀绿，花接清明次第开”，不绝如缕的细雨唤醒了沉寂的大山，染绿了云贵高原的山山岭岭，也把家乡的茶园浸润得更加碧绿、更加透亮、更加耀眼。

海拔2178.8米的苗岭主峰雷公山，像一条巨蟒横亘在世间，我的家乡雷山县也因此而得名。走进雷山，满眼峰峦叠翠，群山连绵，也就走进了山的世界。1982年6月，国家将雷公山划为自然保护区，如今全县生态红线内的林地面积已占全县总面积的“半壁江山”。

因为山高坡陡、生态区位敏感的缘故，雷山成为贵州省唯一没有工业园区的县份。然而低纬度、高海拔、寡日照、昼夜温差大等特点，却为茶叶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于是，家乡人把眼光投向了层峦叠嶂的大山，在山上栽种茶树、管茶用茶，一心一意在茶叶产业上下功夫。

穿行在乡间小道，随处可见一畦畦、一片片、一岭岭翠绿的茶园。这些茶园分布在海拔1000至1400米之间的田边土角、林间空地、山间溪旁，如同一颗颗碧玉点缀，造就了全县16.3万亩的生态高山茶园。去年，全县人均拥有1亩以上茶园，全县茶产品产量达6581吨，产值达11.6亿元。

地处“山的王国”，决定了雷山县城小而特、小而美的发展方向。整个县城没有一栋超过七层楼的房子，清一色的白墙青瓦斜屋面，街道、门庭处处凸显着苗族文化元素。当然，更让我喜欢的是小城里四处充满着浓浓的茶香味。

清明那天，我在县城看到两个苗家男子抬着茶叶偶遇，相互打听当地的茶叶收购价格：“你们村茶青多少钱一斤”“一叶一芽30元一斤”“今年栽了几亩茶树”“才栽一亩多点”。

而在不远处，有人在面包车旁大声叫喊：“快点上车啊，到大坳山采茶去”。

悄悄问站在身旁的乡亲，他告诉我，清明过后，雨热同季，山上的茶园一个劲儿地疯长，很多茶叶基地找不到采茶工，所以老板开车到处招采茶工上山采茶呢。县政府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告诉我，脱贫攻坚期间，有大量的生态移民进城。近段时间，各乡镇积极发动移居县城的农民上山采茶，每天有3000多人在山上采茶，日均茶青下树率达13吨以上，既解决了茶叶企业用工的问题，又为移民创造了就业岗位。

当天下午，在县城的朋友邀我随他们到大坳山茶场拍片。一路上，但见苍翠山岭间的一块块茶园，在山风和云雾的衬托下，犹如仙境，呈现出一幅林中有茶、茶中有林、林茶结合的美丽画卷。

走进茶园，一行行绿色的梯带挺拔舒展，经过清明的几场大雨，颗颗嫩绿的叶芽如繁星般缀满枝桠。粗壮的茶芽上，晶莹的露水在叶面上滚动，茶叶愈发变得青翠欲滴。在茶园的梯带间，苗族妇女穿着艳丽的苗族服装，胸前挂着个竹篓，两只巧手在茶树上来回游走，灵巧的双手像在弹奏一首春的交响曲。

劳作之余，对门坡上采茶的苗家汉子用苗语唱起飞歌：站在高高山岭头，看到条条河水流；看到村村寨寨富，幸福生活万年长。

那边一曲唱罢，这边采茶的苗家女停下手中活计，回唱：我们家乡好地方，山山岭岭茶满坡；采片茶叶把歌唱，乡村振兴有奔头。

你一首、我一曲，悠扬婉转的苗族飞歌久久回荡在山间。

在一个绿色产业加工区里，10多家茶叶加工企业依然在加班加点。经过整日阳光摊晾的茶青舒展着身姿，在从生态移民小区招来的工人的巧手间流转，沁人茶香如雾般浸润小区的每个角落。

县城的茶楼很多。晚饭后，几位朋友拽着我去雷公山茶城，说要去品尝家乡的味道。身着苗族服饰的服务员以为我是外地人，滔滔不绝地给我介绍起家乡的茶叶来，说雷山银球茶在20世纪80年代曾获得中国首届食品博览会金奖，90年代被外交部作为馈赠外宾的礼品，2015年在贵州省首届斗茶大赛中获贵州绿茶类“贵州茶王”称号。她还告诉我，雷山绿茶还是党的十八大、十九大、二十大的会议用茶呢……

在小城里徜徉，看到的是为春茶忙碌的乡亲，听得最多的是茶人茶事。站在巴拉河畔，山风吹来，享受着小城这充满着淡淡茶香的惬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