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 蓉 花 开
□沈顺英
闲读《芙蓉·最怜红粉几分痕》:“最怜红粉几分痕,水外桥边小竹门。照影自惊还自惜,西施原住苎萝村。”芙蓉流淌着水墨神韵,俏然绽放在郑板桥这首诗中,让我又忆起故园中盛开的芙蓉。
记忆中的故园,遍种芙蓉花,每到花开时节,一簇簇粉红的芙蓉花,沉甸甸地压在浓绿的枝头之上,煞是鲜艳热闹。那时我就对芙蓉花十分喜爱,甚至对友人说“若一年中见不到芙蓉,这一年就是潦草的”。
芙蓉,又名拒霜花、木莲、地芙蓉、华木,为锦葵科木槿属落叶灌木或小乔木,清秋霜降时开花,持续发花至仲冬。花朵五彩缤纷,移时而变,初开时为白色或粉红,然后渐渐变成深红色,越开越艳,真是“晓妆如玉暮如霞”,谓之“三醉芙蓉”。《广群芳谱》中称此花:“清姿雅质,独殿众芳。秋江寂寞,不怨东风,可称俟命之君子矣。”芙蓉花为观赏花木,喜欢温暖湿润、阳光充足的环境,最有韵致的是栽于湖畔水滨旁,花开时水影花颜,相映成趣,形成“芙蓉照水”的园林景观。
西风起,落叶纷飞,百花凋敝,正是万木萧瑟的季节,唯有丰姿秀韵的芙蓉花,点缀得寥廓江天,分外壮美。苏东坡因此写下:“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细思却是最宜霜。”南宋词人吕本中诗云:“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着意红。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王安石赞之:“落尽群花独自芳,红英浑欲拒严霜”。范成大称颂道:“辛苦孤花破小寒,花心应似客心酸。更凭青女流连得,未作愁红怨绿看。”
除了观赏价值,唐代女诗人薛涛更是用芙蓉做成“薛涛笺”,成为中国造纸史上的一朵奇葩,开启了色彩斑斓的笺谱文化。
薛涛笺又名“浣花笺”“松花笺”等,是一种长宽适度、便于题诗的笺纸,制作精致,淡雅怡人,为笺中珍品。相传薛涛居住在成都郊外的浣花溪,因随处可见红色芙蓉花,遂萌生制作红色笺纸的创意。明代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提到,薛涛笺以芙蓉皮为料,入芙蓉花末汁而制。薛涛笺融合诗书画于一体,具有鲜明独特的艺术风格,一时风行甚广,成文人雅士之时好。到了唐末,薛涛笺已极为名贵,被皇家收藏。宋代诗人韩溥说:“十样蛮笺出益州,寄来新自浣溪头”,真实描绘了薛涛笺的风流韵致。
我国是芙蓉的故乡,尤以四川、湖南最盛。芙蓉现为成都市市花,因此成都又有“芙蓉城”之称。而湖南自古盛产芙蓉。从唐代开始,湘水两岸就大量种植芙蓉,因此人们以“芙蓉国”作为湖南的雅称。
在我离开故园后,第一次看到连片芙蓉花开的盛况,就是在湖南的一个极具古典风情的小镇。这里靠近湖泊地带,芙蓉花开得连绵起伏,每一朵都大如碗口,临江照水,遗世而独立。在朝开暮落的短暂花期里,芙蓉蓄积了所有的力量,极力地展现着自己的艳丽,泰然自若地傲视这纷扰的世界。
也许在每个人的生命中,总会被一种花莫名地、倏忽地撞到心上。人世间有多少花的美,因偶遇而惊诧,而后便心生小欢喜?芙蓉花就是,在不经意间,被它的美惊诧了双眼,让它的香弥散在心间,从此结下一生的“花之缘”。恰如席慕蓉的感叹:“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