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高花最先开
□李世平
冬季,我散步经过小区玉兰树时,常会观察一下枝头的花骨朵,这是一味常用的中药,名叫辛夷。玉兰的花蕾(辛夷),是在秋冬形成,表面有一层密密的灰褐色绒毛,过了冬季,日渐饱满,入春怒放,“花落,从蒂中抽叶,特异他花”。中药“辛夷”之名,源自花之嫩芽。《玉篇》“荑,始生芽也。”辛夷花蕊外苞片,很像初生叶芽。“辛”指其味,“夷”乃指花蕾初生之嫩芽。夷,通荑,故名辛夷。此外有不少别名:木笔花、望春花、木兰、紫玉兰、白玉兰、二月花等。
玉兰,因色白如玉,馨香如兰,而得其名。最早的印象里,玉兰是满树白花,如清代文学家李渔描述:“世无玉树,请以此花当之……千干万蕊,尽放一时,殊盛事也。”后来发现,有的玉兰却开紫红色、或淡紫红的花。查阅方知,白玉兰有很多“亲戚”,它们都很美,但高矮不一,装束有异,亮相枝头的时间也不同。二月,望春玉兰,以白中略带紫红的花朵,在峭料春风中,奏响早春序曲;三月,晶莹如雪的白玉兰,和紫红容颜的二乔玉兰,共同演绎仲春乐章;四月,春光如海,柔风甘雨,染绿大地,紫红花朵与绿叶同放的紫玉兰、花色叶片皆黄的飞黄玉兰,一起合奏暮春旋律;五月,叶似枇杷的广玉兰(荷花玉兰)绽放时,已属热烈而欢快的夏日圆舞曲。
正因家族成员多,古人看它们花形相似,花期相近,常统称木兰。明代以后,才将木兰、玉兰分开。清代吴其濬所著的《植物名实图考》说:“唐宋以前,但赏木兰。自玉兰以花色香胜,而骚客词人,竞以玉雪霓裳描写姑射,而缄舌不与木兰一字矣。”古诗中“木兰”,究竟是白玉兰,抑或紫玉兰,还是其他木兰科植物,已难判断。古代文人墨客,吟诗作赋,寄情花木,对花卉之名,多从艺术欣赏角度,托物言志,抒发情感。而非从植物学角度下笔。不少植物,同物异名,异物同名,学名混杂,在所难免。而木兰之名,至今仍有分有合。
玉兰花在含苞未放时,很像朝天的毛笔头;盛开之后,又像莲花。花瓣四展,雍容大气,清雅华贵,艳而不妖。当其嫣然绽放,香气若兰,立于树下,深深鼻息,淡雅幽香,令人心旷神怡。若远观成片玉兰之林,层层花朵,如雪涛云海;微风掠过,花瓣飘洒,树上树下,一片莹洁,蔚为奇观。
它应时齐放,全意盛开;一旦凋零,玉颜不改。给人感觉,洁白端庄,秀丽高雅,劲挺坚确,卓乎不群。故古人形容:“玉兰,花中之伯夷也。”后人常借玉兰喻君子,引为高风亮节之象征。
自古以来,玉兰广泛应用于园林艺术中,故历代诗词文赋,对它描述甚多。伟大诗人屈原的《离骚》,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菊之落英”佳句,以示高洁人格。唐代大诗人王维的《辛夷坞》,描写玉兰于无人寂静之地,欣然绽开,花瓣缤纷,红萼似雨,如春之音符,纷纷坠落,飘洒山谷、溪涧,落英入流,往事如烟,表现出自然空寂之美。
许多灯具造型,多从玉兰化出,或取花蕾形,或用开花状。上世纪五十年代,贵阳第一条60米宽的通衢大道两边路灯,就是玉兰花蕾形。老北京有种民间艺术品,用四种中药制成小“毛猴”,表现生活中各行众生之相。“毛猴”的头和四肢,分别取自蝉蜕头部和四肢,辛夷作躯干,背上的斗笠,则用木通,各部分用白芨粘合,天然成趣。白芨在旧时,常用来制做浆糊。新鲜的玉兰花瓣,裹上面糊,下到温油中炸酥,再撒上冰糖碾成的细粉,真可谓“秀色可餐”,唇齿留香。
学中药时,曾好奇地打开辛夷外衣,一探究竟,发现它为了抗御严寒,有两层绒衣,内核辛香,放到嘴里咀嚼,舌面感觉微麻,同时有气上冲鼻翼、脑门。这正是其药性所在。中医用辛夷,主要是散风寒,通鼻窍;治疗风寒头痛和鼻渊。鼻渊,是中医病名,证见鼻塞,流黄浊涕,嗅觉近失;或伴有头痛,甚至影响记忆力。李时珍阐述其中之理:“脑为元神之府,鼻为命门之窍;人之中气不足,清阳不升,则头为之倾,九窍为之不利。辛夷辛温,走气而入肺,其质轻浮……上行开窍,治头面目鼻九窍之病变。”
玉兰花俏丽典雅,花香怡人,素为历代文人墨客青睐,托物寓感,在园林艺术、诗词、歌赋、绘画、玉雕等领域,创作了大量作品,表现出多种精神形象。其美丽花瓣,稍加烹饪,即成美食。作为中药,功用独特。在人们的生活中,以其“可目、可鼻、可口”之妙,发挥了多方面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