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之眼:松赞林寺
□王 吟
云南的迪庆州现在已经改名为香格里拉,而原来“迪庆”的字义在藏语里是吉祥如意的意思。十月初,当我到了这里时,夜间零下摄氏度的气温让我受到了一些苦头,但更令我吃惊的是来到这里的游客之多,挤满了各大宾馆和无数的家庭式小旅社。从积极的角度看,这里已经不止是迪庆人吉详如意的地方,也是所有人对宁静安祥富足生活向往之所。
既然来到迪庆,那就不能不去有“小布达拉宫”之称的噶丹松赞林寺。从城区的主街道坐公交车,五、六分钟就到,而步行的话,用不了半个小时,这足以佐证这样一个偌大的寺庙离城有多近,而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它也俨然如同一个保护神,保佑着这处幸福之地。
之所以称之为“小布达拉宫”,是因为噶丹松赞林寺的外形与西藏的布达拉宫十分相似的缘故。它依山而建,面湖而居,气势恢弘,庄严而又神秘。传说,古代有一位高僧经过这里,看到山坡上成群的鸟在空中飞翔,于是预言这里今后必是众僧聚集之地。无独有偶,五世达赖亲定寺址的时候有过“林木清幽岸现清泉,天降金鹜嬉其间”的谶语,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小小的契合。寺庙建成之后,五世达赖又赐名为:噶丹·松赞林寺,其中的意思含有“一切显密非一次修成,为使无垢之法源源不断地惠及众生,使之圆满,特建此寺”。
这座壮丽的寺庙始建于1679年,是五世达赖选址,其始主为固始汗的孙子巴吐台吉。从这里深究的话,其中涵盖的知识就多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游客会去认真了解和思考松赞林寺的历史。但出于某种喜好,我费神地察了很多有关的资料,才窥见一斑,要知道,在现今的许多旅游书籍中,对于那些在时间的长河中拨开波澜去深究河床上模糊纹理的费劲事情已经不多见了。
巴吐台吉——这名字一听就是蒙古人,因为固始汗就是蒙古和硕特部的首领。正是他们协助格鲁教派也就是黄教,以武力的方式扫荡了红、白、黑三个教派,建立起黄教和蒙古人共治西藏的局面。而“达赖喇嘛”这个称号,其实也就是蒙古人发明并封觐的,“达赖”其实是蒙古语,意思是“大海”,“喇嘛”则是蒙古语“上师”,而达赖喇嘛,意思大概是蒙古语“福音如海上师”。过去我一直模糊地认为,达赖喇嘛是清朝封的,与蒙古人怕是不搭界,但是实际上,顺治九年1652年五世达赖觐京朝见,大清只是以国家之尊,通过再次命名,正式承认达赖喇嘛和蒙古固始汗联合领导西藏制度的合法性而已。
随着五世达赖觐京,满、蒙、汉、藏、回五族制度初步奠定。随后,蒙古汗王固始汗与五世达赖共同建造了松赞林寺,但是,随着他们俩人的去世,达赖与蒙古人共治西藏的制度就面临着崩溃的危机。五世达赖之后,达赖与蒙古汗王的关系闹翻是主要原因。而围绕着松赞林寺来说,在那段冲突中与之有关的事件是七世达赖格桑加措曾经逃到香格里拉来避难,且松赞林寺曾经保护过逃避追杀的七世达赖,故在七世达赖掌握政教大权之后,为松赞林寺建立了“宗喀巴金瓦殿”,从而奠定了松赞林寺在藏传佛教寺院中,除大昭寺、塔尔寺、扎什伦布寺三大寺之外的极其重要的地位。从此,在西藏看来,曾经接纳避难达赖喇嘛的云南迪庆香格里拉,就成为一块“最后的福地”,而按照《大藏经》的说法,这“最后的福地”就被称为“香巴拉”。而藏族与蒙古保护人之间的冲突,在康熙四十八年诉诸到中央政府仲裁,康熙不得不下决心废除达赖—蒙古汗王联合制度,改派中央政府任命的驻藏大臣协助达赖全权处理西藏一切事务。而中央政府治下的驻藏大臣制度由此形成。
现在,噶丹松赞林寺全寺占地33万平方米,筑有坚固、厚实的城垣和5道城门。大寺为5层藏式碉楼建筑,大殿可容1600人趺坐念经,殿内还供奉着五世和七世达赖的铜像,还有众多佛像及贝叶经、五彩金汁精绘唐卡、黄金灯、传世法器等历代珍品。寺内现有僧侣700余人。
在现代人的传统观念中,似乎都把香格里拉想像得神秘而遥远。但当我从迪庆回到家里,在一段时间之后再来回想起噶丹松赞林寺时,我意识到,仅从这座在历史中残存下来的寺庙里,就留存着关于香格里拉的魅影,这寺庙就如同窥看历史的一双眼睛,直到今天仍然散发出青春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