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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发布时间:2025-11-25

抗战期间的黄平旧州机场


□文/图   廖尚刚


在贵州黔东南北部,坐落着一座始建于20世纪40年代的抗战遗址——黄平旧州机场。这座曾作为西南敌后抗战重要基地的机场,历经八十余载风雨,依然静默地伫立在这片土地上,无声地诉说着那段烽火连天的峥嵘岁月……

为拨开历史的尘烟,我多方了解,多处查询,在各地档案馆翻阅了一卷卷发黄的、带着硝烟气息的资料后,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那遥远的岁月里的一幕幕场景:一马平川的盆地上,人山人海的民工在夜以继日地开挖土石、抬运建材、牵拉夯滚;笔直宽敞的滑行道上,一架架展翼而起的战机咆哮着冲向蓝天。民工激昂的号子和战机引擎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震荡于万营山与旧州古城之间……


勘测与修建


全面抗战爆发后,为把大西南建成中国抗日大后方和反攻基地,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决定在西南前哨的贵州建设一批前线军用机场。旧州大坝位于贵州东部比较隐蔽的山区盆地内,自然条件较好,国民党中央航空委员会和贵州省政府先后于1939年秋和1940年春派人现场勘察,决定在此建设一个秘密的战备机场,供轻型战机起降作战和后方基地战机加油、维修,并承担西南战线的空中防务任务,以保证“驼峰航线”的畅通。

旧州机场是20世纪30至40年代在贵州省境内修建的23个机场之一,原名为“寨坝机场”,后改名旧州机场。同时期修建的还有遵义新卜机场、清镇平远哨机场、独山机场、思南塘头机场等。工程从1941年3月10日动工建设,经过两个工期才完成。其中,第一期工程共征用黄平及周边余庆、施秉、镇远、平越(福泉)、三穗、岑巩、剑河、台拱(台江)、炉山、瓮安、麻江、石阡、思南等地民工4.5万余人。机场在边修边使用的过程中,完成了东至湖南以远的战略轰炸,西达云南、重庆等地的军用物资供应任务,有力配合了“驼峰航线”物资运输和人员安全往来的工作。

第一期工程本来计划于当年8月10日之前完工,但由于欧洲战场苏军与盟军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在望,机场曾一度计划停建。第二期工程是在日军发动了新一轮打通大陆交通线作战后,国民党部队节节败退,粤汉、湘桂两线的中美空军基地相继失陷,处于日本空军频繁轰炸的湖南芷江机场已无法容纳众多作战飞机起降的背景下,开始动工的。1944年11月6日,贵州省政府再次急令黄平、平越、余庆、施秉、镇远、三穗等13个县按分配任务征集民工。11月15日开工,本计划用60天完成,然而12月中旬,日军打到黔南独山县,施工被迫中止。12月底,入侵黔南的日军被击退后,为进一步加强和巩固从印度、泰国、缅甸进入中国的“驼峰航线”的安全,美国认为必须迅速扩建旧州机场。于是中、美在签订旧州机场的扩修协议中明确:美国提供战略物资和技术人员(后追加1亿美元贷款),中国提供土地、食物和劳力,把旧州机场扩修为甲级机场。


十余万民工的辛勤付出


1945年1月5日,旧州机场二期工程又重新开工。这次的工程重点是抢修跑道、副道和其他附属设施,这也是为了增强芷江机场的后卫保障力量。到工程修建最紧要的阶段,各县纷纷超额征工,上到五六十岁的老人、下至十三四岁的孩子,甚至妇女也在征工范围内。民工一时间猛增至9万人,仅黄平县就达2万多人,余庆、石阡亦各达1.5万和0.68万人,瓮安、麻江也分别派出近万人参加,配额最少的台江也有0.5万人。填方沙石不够,民工还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到4公里外的冷水河挖沙抬土。工地沿线,人力车、牛马车络绎交织,人众如蚁。

机场修建期间,原本每个民工每天可以得到贵州省政府发放的150元(法币,下同)饮食菜金,还有每天来回旅程费120元(后调整为135元),另有警报和大雨停工的津贴等。但实际上,民工不仅没有得到这些“工资”,县、乡还要求每人每月必须自带25公斤大米来修机场。因为各级管理人员以各种手段行贿受贿、作弊侵吞、浮报冒领、中饱私囊。如时任镇远行署专员的刘时范到机场工地巡视时,各县的县长趁机“进贡”就达1000多万元,他们还转托贵阳的赖某某购得“流线型”新轿车1辆作为献礼。黄平县县长周继斌(帮办)也新购1辆小轿车,并在贵阳市河滨公园新修了一座公馆。在这样贪污腐化环境下,各县官吏、乡保长等也纷纷效仿。余庆县县长徐奠欧与代理民工大队长陈芹舫及会计张士衡等互相勾结,乘修建旧州机场之机,对上级发给民工的土方费捏词侵蚀,对下则监派米款,重敛横征,致使机场民工莩死旷野数百人。民工食米和经费到最后本应结余800余石和109.6万元,然在结账中却“交接不清”。虽然省、专当局也“责令彻查”,但结果也不了了之。尽管这样,广大民工仍以出力抗日为重,几乎每个寨子都有父子、兄弟、母子、爷孙轮流前来修筑机场,特别是不少边远县、乡的妇女劳力,还得背着幼小的儿女,自带被褥、粮食和工具前来机场劳动。没有工棚,他们就上山砍树枝、割茅草回来搭棚子,有的民工则挤在周围农户的牛棚里或住户屋檐下过夜。在如此艰难和恶劣的劳动环境下,所有的民工为修建旧州抗战机场作出了巨大牺牲,也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通过广大民工夜以继日的艰苦奋战,旧州机场从1941年3月开工到1945年3月竣工,历时4年,总占用稻田0.3万亩,两期原计划造价为5.08亿元(其中:一期1.9亿元,二期3.18亿元),但征要总处最后结账,共耗资法币5.8亿元。建成后的机场总长2200米,宽830米。设有正副跑道、停机坪、滑翔道、联络道、弹药库及兵营等。其中:正跑道长1900米,宽50米;副跑道长1700米,宽30米;停机坪长700米,宽40米;滑翔道长5000米,宽50米。对此,国民党军委对机场工程的竣工使用十分满意,军政部和航委会还联名电请贵州省政府传令嘉奖镇远专署专员刘时范,并由刘会同航委二十八工程处分别对石阡、炉山、镇远、瓮安、施秉、黄平、台拱、余庆、平越、麻江等县的县长杨友群、聂炳坼、沈麟书、杨伸皋、许中杰、周继斌、朱宜民、徐奠欧、解幼莹、万大章等人给予请记大功二次和一次不等。


机场的地位


1943年10月,中、美、英军队在缅甸战场对日军发动大规模反攻时,中美空军共从旧州机场出动70余架次战机参战,击毁击伤日机50余架,并对地面日军进行猛烈轰炸,有力配合了盟军的作战。1944年起,美国太平洋舰队先后夺占了马里亚纳群岛,并重创日本海军和空军,夺取了太平洋的制空制海权,完全切断了日本至东南亚的海上战略物资运输线。为从东南亚继续获取战略物资,以维持其侵略战争的需要,日军于1944年4月调集40万军队发动了旨在打通大陆交通线的豫湘桂战役,中国军队在衡(阳)宝(庆)一线顽强抵抗,旧州机场又出动60余架次战斗机和轰炸机前往增援,在击落击伤多架日机的同时,还猛烈轰炸了日军地面部队。

1944年秋,从旧州机场起飞的战机在广西桂林、湘西等地重创日本空军,还炸毁日军两列火车及部分军用设施。1944年12月,日军铁蹄刚刚踏进贵州独山县,旧州机场的轰炸机就立即飞往黔南和广西一带痛击日军,迫使日寇溃退。据资料记载,12月3日,日军从广西方向分两路向都匀进犯,其中一路被几架“飞虎队”战机投下的炸弹炸得人仰马翻。4日,部分日军刚刚闯入丹寨境内,又被从旧州机场起飞的美机轰炸而败退回去,幸存的也被当地农民自卫队消灭。有旧州机场作为战略后盾,日军进犯云南和贵州的野心彻底破产。1945年初,日军为夺取和摧毁中美重要空军基地芷江机场,以保障其大陆交通线的侧翼安全,共调集8万军队发动了湘西战役。为了尽快终止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华大地上的疯狂杀戮和掠夺,国民政府集结20万美机械装备部队进行防守和反击,旧州机场在参战过程中更加繁忙。当战火烧到黔南独山时,旧州机场的轰炸机每天从黎明开始就以一批9架、3架一组的编队,执行轰炸日军任务。其中1945年2月中旬至8月中旬,美国空军从旧州机场飞往河池、南丹、衡阳、宝庆、常德、桃源等地承担战斗和轰炸日军任务期间,共击落击伤日机120余架,并使日军地面部队损失惨重。驻旧州机场美空军大队长、准将麦锐门因此还被晋升为少将。


藏在深山里的锋芒


旧州机场经二期建设升格为甲级航空站后,设正、副站长各1人,下设指挥、通讯、补给、电台、雷达等机构,机场常驻一个航空大队,有美军飞行员800余人,地勤人员700余人,隶属于美国驻华空军第十四航空队。配有战斗机、轰炸机、侦察机、运输机百余架。另有中国飞行员300余人,技术人员1000多人。当时,所有机棚和停机位都停满了各种战机。另外,机场周围还驻扎有中国的一个步兵师、一个高炮团和一个工兵团共8000余人。

1945年3月下旬,芷江机场被日军炸毁后,隐蔽于贵州十万大山之中的旧州机场直接承担起了中美战机对日作战的任务。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驻旧州机场美第十四航空队的B24、B25重型轰炸机,频繁飞往湘西轰袭日本侵略者。至春末,共出动36架重型轰炸机,前往广西柳州、河池、南丹一线猛烈轰炸,使日军损失惨重。此外,抗战后期,从旧州机场起飞的战机还时常飞往常德、长沙等地空袭日军,为痛击日本军国主义和夺取抗战的最后胜利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直到抗日战争胜利,黄平旧州机场都没有被日军发现。


 (作者单位:黄平县委党史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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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纳德将军(左三)和辛普森少校(左二)在旧州机场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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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中国士兵在守卫机场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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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在修建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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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新修复的旧州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