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乌江：生态与人文的交响曲

□王  渊

乌蒙山的晨雾里，悄悄漫出一脉清流，那便是乌江的源头。它带着云贵高原东麓的灵秀与神秘，如一条碧绿绸带，在群峰间蜿蜒舒展。作为长江上游南岸最丰盈的支流，这1037公里的水流，裹挟着8.79万平方千米的草木气息，静静流淌过黔渝大地的9个市（州）、15个县（市、区）。它不只是奔涌的江河，更是生命的摇篮——沿岸的晨炊、林间的生灵、世代流传的故事，都在它的滋养里，长成了岁月里动人的传奇。

千里乌江，不只是流淌着碧水清波，更浸润着滚烫的红色记忆。两岸青山如剑刃对峙，江中风浪裹着礁石嘶吼，每一朵浪花都在诉说着“天险”的威名。

在1935年1月的寒风里，一片急流险滩成了红军前行的“拦路虎”。三万余名中央红军，凭着一腔热血与信念，扎竹筏为舟，搭浮桥为路，在炮火硝烟中从迴龙场等渡口奋勇突破乌江天险。枪林弹雨中，木筏破浪，红旗飘摇，他们硬是在这“天险”上撕开一道口子，打赢了湘江战役后的首个大胜仗——这一胜，为遵义会议铺平了前路，也让乌江的涛声，永远融入了中国革命的壮阔史诗。

如今，岁月沉淀了战火，却从未淡去这份红色记忆。贵州将这些遗址悉心守护，列为文物保护单位，纳入长征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蓝图。江水依旧东流，而那些留在江畔的红色印记，正化作不灭的火种，让红色文化代代相传，让革命基因在新时代继续焕发蓬勃力量。

千里乌江，曾是一泓映着天光的碧色，水流里淌着云贵高原的温润。流域之下，是大自然馈赠的丰富矿产，磷化工基地循着资源的脉络兴起，机器轰鸣间，这条河一度与“工业”紧紧相连。

可繁华的背后，阴影也在悄然蔓延。工业废水带着磷与氟化物，悄无声息地渗入河床；富营养化的水面泛起异样的浑浊，磷石膏如碎雪般漂浮，昔日清冽的“乌江”，竟被群众无奈戏称为“污江”。那段日子里，江水失去了往日的灵动，连岸边的草木，都似少了几分生机。

好在，人们终于觉醒了对这条江的亏欠。污水处理厂的管道向着源头延伸，严苛的环保政策为江水筑起屏障，产业也循着绿色的方向悄然转身——一步步整改，一天天坚持，浑浊渐渐褪去，碧波再漫礁石。如今的乌江，又恢复了那“一江清水向东流”的青春模样，浪花里映着云影，也映着人与自然重修于好的温柔。截至2025年第二季度，乌江干流国控监测断面的水质优良率始终稳稳站在100%，这串数字，便是给群众最安心的答案，也是给自然最美好的告白。

唐代诗人刘禹锡曾写下“黔江秋水浸云霓，独泛慈航路不迷；猿狖窥斋林叶动，蛟龙闻咒浪花低”的诗句，寥寥数语，便将乌江的灵秀与静谧刻进了岁月。彼时的乌江，秋水映着云影，连猿狖轻晃林叶、蛟龙暗逐浪花的模样，都藏在诗句的意韵里，让人心生向往。

作为贵州的母亲河，乌江从不是单一的水脉，而是自然与人文交织的长卷。她携着乌江源百里画廊而来，近20平方千米的湖区里，青山叠翠如屏，碧水澄澈似镜，“山似三峡而水胜三峡，水似漓江而山胜漓江”的美誉，道尽了这份独有的风光——三峡的雄奇与漓江的秀美，竟在此处融得这般恰到好处。

沿岸的乌江寨，更是把黔北明清的烟火气悄悄留住。青瓦木楼依水而建，石板路蜿蜒着通向深处，仿佛一脚踏入，便能窥见昔日先民晨起浣纱、黄昏闲聊的模样，一幅鲜活的历史生活画卷，在时光的长廊蜿蜒舒展。

而乌江的馈赠，远不止于目之所见。餐桌上，乌江豆腐鱼鲜辣入味，是江水滋养出的地道风味；指尖下，传统蜡染晕开靛蓝花纹，苗族银饰碰撞出清脆声响；耳畔边，侗族大歌婉转悠扬，土家族摆手舞踏出欢快节拍。这些藏在日常里的文化符号，如同散落在乌江畔的鹅卵石，串起了流域深厚的底蕴，也让这条江的故事，多了几分烟火气与人情味。

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乌江边凝望时，由衷赞叹它“真是一幅天然山水画”，更殷切嘱托贵州要“守住发展和生态两条底线，努力走出一条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新路子”。这声赞叹与嘱托，如春风拂过乌江两岸，为这条江的未来，也为沿岸百姓的生活，锚定了温暖的方向。

藏在乌江峡谷深处的化屋村，曾是被群山困住的国家级深度贫困村，山路崎岖，日子也裹着厚厚一层清贫。但它守着乌江的好山好水，便藏着破局的希望。后来，村民们循着山水的馈赠，修通了平坦的通村公路，把自家院落改成了温馨的农家乐与民宿，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住进山水之间，尝一口苗家的饭菜，听一段乌江的故事。就这样，化屋村人慢慢吃起了“生态旅游饭”，让曾经的“绿水青山”，实实在在变成了滋养生活的“金山银山”——石头缝里长出的不仅仅是青草树木，还有对好日子的期待。

乌江岸边，像化屋村这样的村庄还有许多。它们曾深藏在群山中，却从未丧失希望。有的循着特色种植养殖找到出路，有的靠着非遗手艺打开市场，一个个深度贫困村循着“生态优先”的路子，如期摘下了贫困帽子。那些山间的炊烟、田埂的笑语、车间的机器声，都在诉说着乌江畔的人民，如何沿着总书记指引的方向，一步步把“勇闯发展新路”的蓝图，变成了日子越过越红火的实景。

党的二十大以来，党中央的部署如一盏明灯，照亮了流域生态治理的前行之路。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进一步强调要“推动重要流域构建上下游贯通一体的生态环境治理体系”“完善区域一体化发展机制，构建跨行政区域合作发展新机制”。在党中央精神的指引下，在干部群众的火热实干中，这些要求正转化为各地的坚定行动，落地为经济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样板。

乌江，这条奔腾不息的江河，静静流淌在华夏大地之上，作为长江流域至关重要的生态屏障，承载着守护一方水土的神圣使命。它的每一朵浪花，都蕴藏着生命的奥秘；它的每一道波光，都辉映着大自然的恩泽。曾经，它遭受过污染的侵袭，水质恶化，生态失衡，然而，人们从未放弃对它的守护。如今，在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浪潮下，守护与发展乌江，已成为我们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庄严承诺。

让我们携起手来，心与心相连，情与情相通，以实际行动回应时代的召唤，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乌江的每一寸水域，像珍惜生命一样，珍惜乌江流域的每一份资源，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共同描绘生态和谐的画卷，共同守护青山绿水的家园，让乌江的水更清，让两岸的山更绿，让人与自然的和谐之歌，在这片土地上永远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