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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发布时间:2025-06-12

长征路上开在苗乡侗寨的红色文艺之花


□文/图  姜文斗


贵州,这片红军长征途中活动时间最长、范围最广的土地,承载着厚重的红色记忆。

黔东南作为中央红军入黔的“首站”,见证了决定红军命运的“黎平转兵”与彪炳史册的“黎平会议”。清水江畔、氵舞 阳河边,苗岭侗寨间至今传唱着“阳雀记得千年树,苗家记得红军恩”的深挚山歌——那是八十年前红军与苗侗等少数民族同胞血脉相连的印记,更是镌刻在黔山秀水间的红色史诗。

从雷公山麓到月亮山麓,红军留下的文艺瑰宝墨香未散。

这些浸润着军民情谊的作品,既是黔东南永不褪色的基因密码,也是绽放在贵州高原上不朽的文艺之花。



万里长征,红军队伍中没有职业诗人,也没有职业歌手,但上至领袖、下至战士,全体红军指战员就是一个诗歌的创作集体。

1934年参加红军长征,时任红一军团第一师政治部宣传科科长的彭加伦曾说:“红军中没有职业的诗人,也没有固定的歌手。我们的诗人是全体指战员。我们的事业是一首万古流芳、无限壮丽的伟大史诗,我们的人,也是一群充满了诗意的无敌的英雄。红军就是一个诗的集体,歌的阵营。”

在革命战争年代,一手握笔,一手拿枪,始终是我党我军克敌制胜的“法宝”。

中央红军过剑河后,经过一个叫元兆的苗寨,在村寨河边的悬崖岩壁上,红军宣传员写下了一首活泼明快的快板词:

各位同志笑呵呵,过去不远要上坡。上了山,再下坡,还有五里不算多。

字里行间,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曾任红六军团卫生部医务科政治指导员的李真将军,回忆从黎平向锦屏前进的所见所闻,写下了《过苗寨》一诗。

溪水萦回细有声,苗寨户静足堪惊。虫悲寨破饥蛛满,田亩荒芜路不平。秣马步停人律己,行军雨急呜呼晴。满庭洒扫留标语,千万红军留美名。

红军所到之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深受广大群众爱戴。施秉县双井有这样一首苗歌:

那年红军来我家,不要鸡来不要鸭。我们农民都欢喜,忙把火灶升起来。我一斗米你一斗,红军吃了好革命。他们从不欺百姓,稻秆一铺就睡地。不要银元不抓丁,我们农民好欢欣。

清末秀才“李大先生”(李荣春,又名李光尧,锦屏县隆里所人)赠红军诗歌《赞红军》言:

仓惶无计欲何之,正是闻风落胆时;只道凶残同列寇,哪知仁义胜王师。谣言猛兽皆虚语,谎称洪水更无稽;亲眼雷霆天震后,听来尽是赞扬辞。

从疑到信,从避到亲,从惧到敬。隆里“李大先生”所言,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当时黔东南地区广大苗侗群众普遍对红军的了解认知以及态度转变的过程。

当年住在台拱(今台江)县城河边的苗族农民邰顺林,脚被石头砸伤,久治不愈,一直流着脓水。红军到后,不怕脏不怕臭,帮他清洗敷药。可第二天这支部队就要开拔了。临走前,红军医生给他留下一包药,还写了一张纸条,叫他拿给后面的红军队伍看。纸条上写着:

这个老人年纪大,脚上伤口流脓啦!后面同志见到他,给他好好医一下。

后续红军部队的医生,看到这张字条后,都接力帮老人换药,七八天后老人的伤口就痊愈了。

在黔东南,一支红军先头部队用了群众家的柴火。因为行军急,而那户群众又正好不在家,红军就留下了一包纸币,还有一张纸条,上写:

叫声老乡对不起,我们行军事情急。烧了你家柴火,柴钱包在纸里。只因你不在家,没得你的同意。将来红遍全国,再来道歉赔礼。

后来,那个苗族同胞拿着条子和纸币,在中央红军大部队那里果然换到了价值数倍于柴火的铜钱和大米。

点点滴滴,真情涌现。红军所到之处,遍开“民族花”。

条件允许的时候,红军还给苗侗同胞们演话剧,宣传党的民族政策、革命道理和抗日主张。

在抗日宣传上,红军采取的形式也是多样性的,包括漫画、宣传画等。

在黎平县政府的两边围墙上,红军画了两幅漫画,在城中也画了一幅漫画。这三幅画生动地刻画了当时在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政策下,祖国大片大好河山尽失、山河破碎的现状。

红军在黄平旧州中全巷,也画有形象生动的一幅漫画。在大幅标语“红军是民众抗日战争的主力军”的左侧,画的是题为“工农红军联合起来,打倒贵州军阀王家烈”的漫画。画面上,一名红军战士在迎风招展的红旗下,手持带刺刀的步枪,刺向反动军阀的胸膛。

在镇远老卫城省立镇远师范学校门口的墙上,红军还画了一幅很大的宣传画。画面上,一个妇女背着一个用“苛捐杂税”四个字组成的沉重背篓,压得她弯腰驼背,喘不过气来。

红军在黔东南地区留下的诗词、歌赋、漫画等文艺作品,凝聚了广大红军指战员的智慧和才华,始终洋溢着浓郁的时代气息和鲜明的战斗精神,形式上又大多明快易懂,深为苗侗群众喜闻乐见。



最初,为打消苗族群众的顾虑,消除敌人多年来民族歧视政策和反动宣传造成的负面影响,红军在剑河对苗族群众说“红军是红苗”,一下子就拉近了红军和苗族同胞的距离,让苗族同胞感到特别亲切和温暖。

在黔东南,苗侗群众有称红军为“红军先生”的,有称红军为“干人(穷苦人)的活菩萨”的,甚至有清末秀才、国民党保长也由衷地称赞红军为“王师”“王者之师”。

红军所到之处,当地苗侗群众更多地亲切称他们为“共家”(黔东南本地人素有以“苗家”“侗家”“客家”等相称的习俗)。红军纪律严明,秋毫不犯,还救济贫苦百姓,苗侗群众都说:“还是共家好!”

在台拱县城,苗族群众曾欢唱:

红军红军,苗家救星。红军来了,我们翻身。

而流传在黎平民间的《我为红军簸米忙》,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还被改编成花灯歌舞戏上演,十数年间一直长演不衰。

簸箕转得哗哗响,我为红军簸米忙。簸箕装满穷人心,心心向着共产党。

锦屏县塘东苗寨,有一首传唱至今的苗歌:

寨边桂树花又开,老少祭奠烈士来。红军恩情千古在,苗家儿女记心怀。

锦屏县韶霭苗寨的苗歌《踩不断的石板桥》唱道:

老鸦要叫随它叫,风吹竹子随它摇。一心跟着共产党,踩不断的石板桥。

在台拱县,还流传有许多苗族歌曲:

穿起草鞋踏刺窝,再苦十年算什么,盼到红军回来后,分田分地好生活,有吃有穿喜洋洋,心焦难过做什么!

在黄平苗乡,至今还传唱着一首苗歌:

甲戌(1934)红军来苗寨,和我苗家把友交。红军宣传反压迫,和我苗家心一条。自从红军开走后,苗家穷人立誓条:誓死跟着红军走,不除强暴不放刀。红军领路不迷途,革命胜利在今朝。

榕江县宰林侗寨边,当年有一座红军修的桥,当地侗族群众称之为“红军桥”。当地流传的一首侗歌唱道:

红军好,红军好,身经百战不辞劳,还为我们架好村边桥,桥面宽广又平坦,左右还修栏杆靠。修得好,又坚牢,村民得受益,战士辛苦无答报,村民为纪念战士的辛苦,敬称红军桥。村民永远忘不了,永远忘不了,千年万代,世世代代永记牢。

施秉县双井还流传着这样一首苗歌:

昨天呀,喜鹊来告信。今天呀,村头接红军。接得红军进寨来,糍粑酸鱼献亲人。

锦屏启蒙镇萌村侗族诗人杨和钧,遇到受伤掉队的红军王连长、吴排长,把他们扶到家中养伤,三人结拜为兄弟。期间,在红军的影响下,杨和钧决心北上投奔革命。他的《再见》写道:

再见连绵的山峦,再见淙淙的小溪,再见穷苦的农民兄弟,再见父母妻子儿女,再见吧,再见吧,家乡的一切!我要往北上,寻觅那光辉绚烂的红日!

杨和钧先后写下了多首革命诗歌。1936年10月14日,杨和钧因写革命诗歌、收留红军、追随革命而被敌人以“叛客”之名残忍杀害。1986年,杨和钧被贵州省人民政府追认为革命烈士。

这些诗作,后来收录于《贵州革命烈士诗抄》等书。其诗歌手稿原件,今存于遵义会议纪念馆。



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没有过多的精雕细琢,甚至有时候还不太注重对仗押韵。但在平实无华的字里行间,却字字见真理,句句写真情。

红军长征途中,民族平等和民族团结,始终是中国共产党处理民族问题的原则立场和根本政策,是基石也是主线。通过党的民族政策的感召,在中国革命的艰难时刻,黔东南成为红军休养生息、发展壮大的重要地域之一。特别是在黔东南召开的黎平会议,使中央红军开始从被动转向主动,为伟大历史转折——遵义会议的召开奠定了基础。

红色的长征路,溢满一地红色文艺墨香。

红军长征时期,党的文艺宣传是中国当代革命斗争的历史产物和瑰丽篇章。在黔东南苗乡侗寨,洋洋大观的红色文学作品和艺术珍品,是长征文艺、革命老区红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

党的光辉照耀苗乡侗寨,苗侗人民心心向党。

战争洗礼,又九十多年历史巨变后,绽放在贵州高原苗乡侗寨的红色文艺之花,今天依然分外绚烂夺目,散发着浓郁的时代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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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长征在黔东南留下的宣传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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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侗族诗人杨和钧(革命烈士)怀念红军的诗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