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越走越宽

□梁  松

20世纪80年代初，文寒出生在贞丰县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喜楝。那是一个传统的布依族村寨，三面环山，只有两条路通往外界，一条通往县城，另一条通往乡政府。说是路，实际是两条羊肠小道，尤其是后者，由于崎岖难行，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走。在文寒的记忆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四邻八寨的人都说“愿喝三碗酒，不愿走喜楝”。

记忆中，母亲每每花费四个多小时步行往返到县城赶集，几乎从来不会带文寒同往，但回来的时候，一定会记得捎带两个金黄金黄的油炸盒子粑。盒子粑外壳酥脆，里面又软又糯。文寒总是先吃外壳，把里面的瘦肉馅留到最后，一口搞定，满嘴流油——香！

后来，父亲从铜城（铜仁市）调回县城时，就把年纪尚小的文寒接到县城读书。父亲常常星期六中午带文寒去车站扁哥家吃粉。每次去，父亲吃的总是汤粉，而文寒吃的总是要多花五角钱的炒粉。文寒就歪着小脑袋看着父亲傻傻地问为什么，父亲总会摸着文寒的头说：“大人吃有汤的，娃娃吃没汤的，这是粉馆的规定。”文寒听后，似懂非懂地“哦”一声，就接着把盘里美味可口的米粉和诱人的瘦肉块一扫而光。

吃完粉，父子俩坐着县际班车回喜楝老宅。虽是县际公路，但一路坑坑洼洼，风一吹就尘土满天飞。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了总粮坡，白衬衣早就变成了黄衬衣。下车后，一路步行下坡，到达聋洞沟，再慢慢爬上九盘坡，在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总算是到家了。

而没有钱坐车的乡亲们，只有沿着坎坷不平且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往返于县城和寨子之间。晴天尚好，一旦遇上雨天，路面泥泞不堪，一步三滑，花在路上的时间往往要比晴天翻倍。若是带了农特产品准备去县城售卖的，因雨天影响，销量也是少得可怜。很长一段时间，乡亲们都对这样的交通状况苦不堪言。

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国家推行“以工代赈”修建公路，省里决定将安龙经贞丰至坝草的公路（简称“安坝公路”）作为全省重点项目组织实施，乡亲们终于看到一丝曙光。

文寒的父亲也参与了修路工程。大伙干劲十足，安坝公路提前竣工投入使用。乡亲们万分欢喜，公路的通车让他们终于告别了全程步行的漫漫赶集路，交通的便利也直接助推生姜、砂仁、辣椒和木炭这些之前靠人挑马驮的农特产品提高 了销量，乡亲们的钱包也随之慢慢鼓起来了。

喜楝到安坝公路必经马家堡，当时由于各种条件限制，这一小段路没有纳入修路工程，安坝公路的通车让大伙越发期待寨子到马家堡的这段路也能早日整修。

2004年，国家“以工代赈”修路的工作力度进一步加大，在村组干部的共同努力下，寨子到马家堡的修路工程也得以立项。人心齐泰山移，宽4米的毛坯路终于在当年宰年猪前修好。路修好后，不仅进一步带动寨子里的农特产品销量直线上升，杉树、毛竹等经济作物销量也上升了不少。那个春节，乡亲们的笑容比以往都要热烈。

2013年，省里启动了“小康路”行动计划，不仅寨子到马家堡这段毛坯路得以拓宽、加固和硬化，到县城和乡政府的道路也全部实现硬化。后来，随着“四好农村路”建设的全面推进，村寨内外的道路又进一步得到升级改造，彻底告别“一步三滑”的历史。交通建设带动了经济社会的迅猛发展，不少乡亲买了货车，有的还买了小汽车，喜楝正式步入县城半小时经济圈时代。

2015年，党中央全面推进脱贫攻坚，县里又实施了通组路、产业路等惠民项目，串户路修到了门口，生产便道修到了田间地头，真正打通了“最后一公里”。

大伙的日子都好过了，农户们基本都买了农用三轮车，春天拉着农家肥直接下地，秋天拉着粮食直到家门口，大量私家车也“飞入”寻常布依人家。甚至不用赶集，自有商贩把吃的、用的、玩的从县城拉到寨子里卖，其中就有文寒打小就爱吃的油炸盒子粑。渐渐地，寨子里还有了小超市、便利店等，日子越过越红火，路越走越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