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第一碗甜酒粑

□陈  香

入秋了，“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成了近年来初秋最热潮的词条。我不知道这秋天里第一杯奶茶的寓意，有人说是商家的一种炒作方式，有人说这是爱的表达……众说纷纭。我想，在这个秋天，“第一杯奶茶”一定有特别的意义，正如记忆深处母亲给煮的那碗甜酒粑。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能混嘴的零食，直到如今，我也无法数出几种来。但是，母亲酿制的那一坛甜酒在父亲的熏陶下，让我们做子女的不由得都爱上了它。嘴淡之余，总要时不时到坛子里舀上一碗狼吞虎咽吃起来，甜进了心窝。母亲见状，少不了一顿数落：“饿鬼缠身啊，慢慢吃嘛，又没有人跟你抢。”像往常一样，母亲坐在那条干净得泛白的木板凳上，靠在堂屋大门的一角，看着我说：“等到晌午，我煮甜酒粑给你吃，想不想吃”？我顿时乐开了花儿，跑到母亲膝前蹲下，晃悠着脑袋瓜，哼唱着歌儿，尤为得意。母亲没有文化，自然不会表达太多，只是知道我喜欢吃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做给我吃。

记忆中，有一个沙缸是家里唯一一个能存放食物的藏宝器，面粉、面条及少有的零食等全都收放在里面，这样才不容易被耗子偷吃。晌午时分，母亲就用盆从缸里舀出几勺面粉端到灶台上和面，旁边准备着一瓢水。这是糯米研磨成的面粉，只有这样的面粉和成的面疙瘩才能煮出有嚼劲的甜酒粑。母亲往面粉里加了少许水，用筷子在面粉里搅拌，再端着盆像筛筛子一样颠簸几下，直到面粉变成均匀的面疙瘩。随后，母亲舀了两大勺甜酒和一勺白糖倒进了热锅里，待其翻滚，就可以将面疙瘩下锅了。煮好的甜酒粑黏糯，香味弥漫在狭小的房间，不断刺激我垂涎已久的味蕾，再配上一碟家乡特有的凉拌折耳根，这个晌午餐吃得相当满足。

每次生病发烧躺在床上，依旧会哀求母亲给我舀一碗甜酒，她一边见不惯地瞥我，一边骂我嘴太馋，说发高烧不能吃甜酒。奈何，她总是拗不过我的倔强，没好气地说：“给你煮甜酒粑行不行？”我爽快答应，躺在床上只管捂头大睡，不一会儿，一股浓浓的甜酒粑香味儿，从帘子的缝隙透到我床前。爬起床撸了两碗，身体一阵发热，仿佛母亲的甜酒是治愈我感冒的良药，瞬间就精神了。以至今日，难以掩住对它的执念。

后来，即便是长大了，总能被母亲这份爱温暖着。尤其是在秋天即将结束，冬天即将到来的季节，从县城放学回到家，不但能吃到母亲煮的甜酒粑，还能吃到烤柿子、烧红薯，及香气扑鼻的豆豉火锅……直到我参加工作，家的味道依然涤荡着我的心灵，时刻提醒着我要不忘初心，时刻鼓励着我要积极阳光，更要善良。

从单位回到出租房里，打开冰箱，拿出不锈钢盆，也打开了封存已久的记忆。回忆起母亲给我做甜酒粑时的步骤，我一步步尝试，一边掺水一边加面粉，太稀又加面粉，面粉加多了太干又加水……像在玩和稀泥般游戏着，最后成了大小不匀称的面疙瘩，总是不能像母亲当年那样，能够将面粉筛成“大珍珠”，圆而润滑地在盆里滚来滚去。我只好用一次性手套将面团儿拧成一坨坨地扔进锅里煮，加了白糖、红糖、甜酒、红枣，由于放的量过多，煮出来后甜得不像话。

可惜，秋天的第一碗甜酒粑再也没有了母亲的味道。吃着自己做的甜酒粑，母亲的音容浮现在我的脑海，愈发清晰。原以为在参加工作以后，我也能煮一碗给她尝尝，可是，这未及时尽到的孝却成了我久久不能释怀的遗憾，每每想念，总会湿润了眼眶、堵塞了鼻孔。

如果“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是需要靠别人给予才能获得，如果你没有得到“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也请你不要灰心，不妨自己动手，像我一样，为自己煮一碗甜酒粑，或是一碗小米粥等等，或多或少，总会让你有一定的收获。在生命的长河里，每个人都是过客，在时光里匆忙行走，我们最终寻找的，不过是一碗甜酒粑的温度，一个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