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 　红 　菱

□甘武进

　　清晨在湖边散步，只听湖上飘来婉转悠扬的歌声，是那样的柔美动听，让人的心也跟着曲音摇荡。一舟缓缓划来，舟上坐着两个妙龄女子，吟唱着《采红菱》：“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心，得呀得妹有情，就好像两角菱，从来不分离呀，我俩一条心……”她们一边唱，一边卷起衣袖，露出白皙丰润的手臂，把手伸进水里，富有节奏地采摘菱角。

　　这是一幅异常和美的画面，一阵风吹过，湖水翻起波波翠碧的浪花，送来菱荷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这让我的记忆之门悄然打开，思绪慢慢地回到从前……

　　老家门前有个很大的池塘，夏末初秋之时，水面上总是布满葱郁的菱叶，菱叶下面藏着已成熟的脆嫩甜美的菱角，正等着人们前去采摘。不过，那个时候采摘菱角，却远远没有如今这么轻松浪漫，而是一项忙碌甚至具有危险性的工作。

　　小船是很少见的，大家多是划着大腰盆在池塘里采摘菱角。腰盆置于水中，里面放张小凳，人躬身坐下，腰盆沿倾斜在水面，双手越过近水的盆沿，伸进水中进行采摘。由于盆内空间狭小，久了就会腰酸背痛。我第一次采菱角的时候，刚爬进腰盆里，腰盆就开始在水里摇摇晃晃，很不容易保持平衡。我出尽了洋相，还差点翻转在水里。好在通过父亲的点拨，尝试过几次之后，我就能熟练地划着腰盆在塘里游弋了。

　　翻开蔓结的一丛丛菱叶，新鲜的菱角露出了笑脸，像是揭开了红盖头的可爱新娘。摘下的菱角，其外形像极了牛头，那弯曲的尖角尤似牛角。我们以手为桨，将腰盆划进菱角秧中，左手提起菱角秧子，翻过来，旋一下，每条菱角秧下都有两三个菱角。嫩菱角颜色鲜红，指甲掐得进去;而老菱角色泽暗红，指甲掐不动。腰盆过处，菱角秧子分出一条水道。几个来回后，即能收获十几斤菱角。

　　剥开新鲜水嫩的菱角，露出奶白色的果肉，像是刚出浴的美人，惹人怜惜;又像婴儿粉粉的小手，白净酥嫩，让人爱不释手。手捧剥开的菱角，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送入口中，在齿牙轻错中品尝那清甜的汁液，田野之香沁人心脾。娇嫩爽脆、水灵清甜的菱角中，那种微甜而略带青涩的口感令人回味无穷，为暑气尚未褪尽的初秋带来了一丝舒畅怡人。

　　嫩菱角剥着吃，老菱角煮着吃，其香气扑鼻，甘糯甜软。菱角还可做成各种菜肴，也可熬成粥食。用菱角煮粥时，取糯米一杯，红糖适量。菱角去外壳，洗净入锅蒸熟，切成小丁放到粥锅中一起煮五六分钟即可食用。《本草纲目》中说，食菱能补脾胃，强股膝，健力益气。并说：“菱实粉粥益胃肠，解内热。”夏季食菱还有行水、祛暑、解毒之功效。

　　菱角，是大自然馈赠给人们难得的乡土美味。如今，我离开故乡已久，很多过往的事物都和菱角一起深藏在回忆之中了，但我至今还记得菱角的物语是：棱角分明，锋芒毕露。我想，做人就应该和菱角一样，也许岁月的流逝会渐渐磨去我们人生的“棱角”，但永远也抹不去记忆中尖尖的“菱角”——让我们一同保持本色，向暖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