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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4期 本期21954版 当前A3 上一版   下一版
正文 发布时间:2017-07-19

凉水井

□方洪羽

  故乡那一口甘甜的凉水井让我永生难忘。

  我出生在遵义余庆一个叫做“苦水”的寨子里。据老人们说,原先这里是有两口水井,一口水井的水是甘甜的,一口水井的水是苦涩的,它们分布在寨子的上下两档头。我想,当时那口苦井的消失,一定是人为的原因,或许“苦水”这寨名就是为纪念那口“苦井”曾经存在过而也。

  凉水井的水冬暖夏凉,甘甜可口。在炎热的夏天,人们若是从田地间劳作归来,定要从那口凉水井里舀一瓢冰爽的凉水,再咕噜咕噜地喝下,从头顶到脚尖一股透彻心凉,真是酣畅淋漓呀。记得那时哥哥总把买回来的那个大西瓜先用凉水浸上半天,再切成一块一块的等待全家人坐在一起享用。我呢,时常会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满口冰爽的西瓜汁从嘴角往下淌,一直淌到胳膊肘上。瞬间,一夏的酷热仿佛都被带走。到了寒冷的冬天,田野里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池塘里的水更是冰冷刺骨,凉水井口却是云雾氤氲,白雾袅袅升腾,井里的水却暖和如春。所以,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人们在水井边一边唠着家常一边淘米洗菜或者浆洗衣服、被子,甚是热闹,让人感受不到寒冬的凛冽。这真是一幅浓郁的乡土画面呀?时常在我的脑海里呈现,那么的清新隽永,回味无穷!

  谈起这凉水井的历史,老人们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说:“这口凉水井有些年头了,自从有了这寨子就便有了这口凉水井,没有千年,也有百年。”这口井很深,大约有七八米,井周围的石板因为经年累月的踩来磨去,圆润光滑,全然没有了石块的生硬与菱角。井身四壁也砌着一块块的青石,石缝间生着一丛丛水草,还有一层层淡绿的苔藓。在那些年月,这口井是整个寨子的饮用水源。每当天边才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人们肩上就已横着扁担,挑着铁水桶,从家里“吱嘎吱嘎”晃悠悠地出发,来到水井旁排着队等候着。经过一夜的养精蓄锐,井水已溢满了井沿。这时,打水的人只需弯一下腰,把扁担一端的水桶斜伸进井水里,左右摇晃,就轻易的把水桶灌满。他们挑上满担的井水往回走,脸上洋溢着一种自然的责任,神态悠哉的安慰,也是每天必须踏上的征程。几个来回,就把家中的水缸装得满满的。这口井水一年四季都不会干涸,它总是孜孜不倦地释放着源泉,滋养寨子里的父老乡亲们。即使遇到干旱的年头,也不会断缺,只不过水位会降低好几米,这时打水的人就要讲究技巧了,得将桶绳放长并紧紧拽在手里,将桶倒坠伸入井水中,再用力左右摇动,才能将水灌进桶里,有时还得重复好几次才能灌满。在这样的日子里,孩童们吃完挑水后的父母煮的早饭,背着书包,呼朋引伴地一蹦一跳兴高采烈地上学去了。

  在农忙季节里,农村里大一点的孩子在放学后,都会主动帮着做一些家务。当发现家里水缸见底时,就要去水井挑水。在打水时就没有大人那么容易了,往往一不小心手中的绳子就会脱离手掌,水桶沉入井底去了。一阵懊恼过后,还得想办法找一根长长的竹竿再绑上一个钩子,在水井里捣鼓好一阵子,才把水桶给打捞上来。然后,晃悠悠地挑上半担水,一路跌跌撞撞而去。等到了家,水桶里洒出来的水把衣衫鞋袜都打湿透了,桶里的水也所剩无几。或许农村的孩子就这样开始起步,挑水从大半桶到满满一担,从脚步踉踉跄跄到步履轻松,从一桶水晃晃荡荡再到水波不惊。

  今年春节回到故乡,特意跑去看望了这口水井,它还在。只是井壁和周围的石板上长满了青苔。它曾孜孜不倦地见证着整个村寨的兴衰起落,默默地分享着人们的喜怒哀乐。只是往昔热闹的水井寂寞了下来,它看起来那么的平静那么的深邃。如今家家户户都已安了自来水,有的人家还用起了桶装水,几乎没有人来挑水了。看着养育了祖祖辈辈的凉水井,像个垂暮的老人被新时代所遗忘,我的心中涌上一丝淡淡的失落和莫名的伤感。

  虽然,没有人再喝凉水井的水了,但它的清冽甘甜,将永远留存在我们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