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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3期 本期19308版 当前A4 上一版   下一版
正文 发布时间:2016-03-10

神奇的大小兴安岭

□石敦奇

  大、小兴安岭是两个神奇而美丽的地方,广袤的森林、迷人的景色、奇特的气候,令人流连忘返。

  依稀记得,我念小学的时候,课本上就有一篇叫做《在小兴安岭的森林里》的课文。说的是在原始森林里打虎的故事。同时,课文中还提到了“伊春林区”。当时,心里就对那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朦朦胧胧的神往。

  无巧不成书,后来我当兵竟果真到了小兴安岭!并进驻伊春。嘿!更凑巧的是,再后来还有幸到了大兴安岭,而且一呆就是四五年。

  那是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先是我们铁道兵第六师开赴小兴安岭执行修建森林公路任务,后又与兄弟部队三师、九师一共三个师的人马,同时浩浩荡荡开赴大兴安岭执行修建铁路大会战任务。

  部队进入小兴安岭是古历的四月。从云贵高原出发时,已经是春暖花开,到了小兴安岭,那儿却还是白雪皑皑,寒风刮得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一到小兴安岭,我们就发现雪地上到处是兔子脚印,于是,就找来一些拉二胡的细钢丝,打上一个碗口大的活套,将套子两头拴在兔子经常出没的小道两边的小树上。这样,兔子打那儿路过,一不小心,脑袋就拱进我们安下的套子里。它蹦跶得越凶,脖子上的细钢丝就勒得越紧,无奈只好乖乖当了咱们的俘虏,成了我们的下饭菜。

  开始捉到的兔子是雪白色的,后来再捉到兔子就见其毛色起了变化,由纯白色变成了灰白色,再后来我们再逮到兔子,就见已经是灰褐色的了。当时我们弄不明白,难道是变色兔不成?

  这年夏天,我们逮到两只灰褐色野兔,见它们身上都没有大的创伤,很不忍心宰杀,就在它们的脖子上套上一个铁圈,喂养了起来。其中一只铁圈上箍了一道铁环,表示一号,在另外一只兔子的铁圈上箍了两道铁环,表示二号。没想到,刚养上两三天它们就逃出了我们的“魔掌”。最具戏剧性的是,其中一只兔子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到了这年的冬天,它再一次钻进了我们设下的埋伏。不过,这时候它穿的,就已经不再是灰褐色衣装,而是一套“白大褂”了。只见它脖子上的铁圈和那两道铁环仍完好如初,那玩意分明就是我亲手制作的,即使化成灰我也认得它。直到此时,我们才肯定,原来那儿的兔子,还会随着季节而变化自己身上的毛色,以适应周围的环境,使自己不易受天敌伤害呢。

  大小兴安岭的鱼类十分丰富,小沟以及塔头地(沼泽地)中稍微大一点的水凼里,都有小鱼,而且很多。我们想买渔具去钓鱼,然而,新兴的伊春却小得连渔具都没有卖的,还不如而今咱家乡的乡政府机关所在地那么闹热。也许哈尔滨有渔具卖,可我们却没机会去,无奈,只好自力更生自制渔竿。方法是把大头针夹弯,又在弯钩处砍个小口子,使之成为带有倒刺的钩。随便找根细线、甚至扯来一根细藤就是鱼线,再在林子里摘根小木棍就是渔竿,顺手掐一节干透的茅花杆就是浮子,一根钓渔竿就这样制成了。最后钩子穿上蚯蚓,往水里一撂,哈,只见一大群小鱼“嗖”地就围了上来。一根渔竿上栓三四个鱼钩,一竿下去往往是几条鱼同时上钩,要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可钓上三两斤鱼。

  在小兴安岭伊春翠峦时,咱们连还专门派了四川兵小王,用柳条编成笼子去小沟里捕鱼,他一天弄回的鱼不下二三十斤,晚饭后就分下班去剖洗干净,这样连队经常都有鱼吃,大大改善了官兵伙食。

  冬天,江河里都冻起了起几尺、乃至几公尺厚的冰层,江河里都变成了“柏油马路”。汽车、拖拉机都可在江面上横冲直撞。在冰面上打个洞,江里的鱼“叭”的一声弾到冰面,就叭嗒叭嗒活蹦乱跳起来。恐怕它们是憋得太慌了,想到冰面上来透透空气吧,那个场面就更是有趣极了。

  大、小兴安岭冬天的气温很低,通常在摄氏零下二三十度,清晨偶尔最低能达零下四五十度,真可谓滴水成冰,呵气成霜!虽不像民间吓唬人那么厉害,解小便都得带棍子,但却是不可赤手触摸金属器件的。你要是不戴手套去拉门扣,放手时就会有“咝啦啦”的声音,你的手指上就会被拽下许多小皮点来。要是你直接去抓钢钎,说不定手就被钢钎“咬”住了。

  一次,咱们团班长集训队实弹射击,总指挥员下达了口令:“卧姿——装子弹!”下面就该值星排长吹口哨,告诫前方报靶坑里的人,必须老老实实呆在报靶坑里,绝对不能站起来。值星排长从包里掏出口哨一吹,再将口哨从嘴里拔出,没想,他的舌头即被拉下了一块肉,血流不止,当时把大家都吓坏了。一次,几个贵州老乡和一位广东籍战友在一块,当时那儿正好有一堆洋芋疙瘩,大家故意戏弄广东战友:“谅你赤手就不敢去摸那洋芋。”“笑话,有邪魔(什么)不敢的!”广东那位战友逞能,说罢脱掉手套,伸手就去抓了一个洋芋起来。殊不知,他这一抓不要紧,那洋芋疙瘩紧紧“咬”住他的手,就再也不能放开了!

  我们乘坐军车,每开出个把小时又得停下车来,让官兵下车跳一跳,否则,脚冻在毛皮鞋子里就拔不出来了。

  为了不挨冻,我们一年到头都在备柴。大、小兴安岭的原始森林里干柴很多,举目皆是,红松、落叶松和白桦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原因是那儿地表的下层一年四季都是冰冻的,树木的根子钻不下去,只好长在腐烂的落叶下,所以大风一吹,那些站不稳脚跟的树木,就像长在墙上的芦苇一样——风吹两边倒了。我们带着大锯进山,要多长就锯多长,树枝根本就不稀罕。木柴扛回后,再锯成两尺来长的木段,用斧子劈成柴块,堆成堆垛。进入秋季就开始昼夜烧炕,一直要烧到第二年农历的四五月。

  “炸大粪”也是一件有趣的事。部队驻扎在大森林里,厕所都用圆木架得高高的,为什么呢?一是那个年代大、小兴安岭森林里有的是木材,人们根本不把它当回事。二是便于人钻到下面去掏粪。三是让粪便远离人体。因为排泄物一掉下去,不是迅速就融入便池之中,而是马上就冻结起来,不断增高,俨然如一一把把锐利的长矛,又像一支支钢钎般的石笋,异常坚硬。用八磅铁锤若砸它不动的话,还得使钢錾来一点点錾。“当”的一声,手被震麻了,“石笋”却只见錾起一个小白印,如果不下决心把它錾掉,它就毫不客气要戳你屁股了!你就是曾经吃过豹子胆,也休想上厕所方便!后来有人发明了一种办法,即在“石笋”底座先打出一个小洞,然后再塞一颗雷管进去,一点导火线,“嗤嗤嗤嗤——嘣!”,雷管爆炸了,“石笋”也就倒?了,那位战士因而也就成了大“发明家”,受到了大家的赞许。

  吃水果、鸡蛋也很有讲究。冬天的柿子、梨子、等水果和鸡蛋都是冻成冰球似的,足以砸死人。当初咱们不知道咋个吃法,就将水果放于温水中浸泡。殊不知待冰凌泡化时,水果不但变了色,而且也变了味,就跟霉烂变质的一样。后来不知从哪儿学到一个经验:将水果放入凉水中浸泡,待水果表皮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壳后再取出,“咔、咔”将冰壳敲开,水果则如刚从树上摘下来似的新鲜爽口。鸡蛋假如不用凉水浸泡,那也是没法吃的,温水浸泡虽然可以食用,但其色味就逊色多了。

  在大小兴安岭,用电冰箱的日子肯定不多。当然,当年也尚未发明电冰箱这玩意。我们包好水饺、坎来猪肉,往平房顶上一撂,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再取来食用也无妨,哪怕一撂就是半年时间!

  那儿与咱家乡贵州的昼夜长短差别也特别大,早晚各相差三四个小时,冬天特别短,夏天特别长。以伊春为例,夏天早晨才两点来钟天就麻麻亮了,晚上要10点来钟才黑透;冬天早晨要9点来钟才天明,下午4点多钟就黑透了。部队执行8小时工作制,夏天,咱们早上太阳出来老高了还在睡大觉,晚上相反,天还显得还老早咱们又该入寝了;而冬天,咱们一天两头都得点灯吃饭。

  大小兴安岭的黑土地肥得简直流油!在小兴安岭时,为了解决千军万马同时进驻的蔬菜供应困难问题,咱们连还被抽出来搞了一年时间的农副业生产。无论是种萝卜白菜,还是种大豆土豆,反正都用不着施任何肥料,种子一下就肯定是大丰收了。在大兴安岭时,我没经意地在帐篷外边开垦了屁股大一块地,埋下土豆种块就再没过问它了,没想,结果却收获土豆三百多公斤,一不小心,就捡了个全师农副业生产积极分子称号。

  而今,离开东北大小兴安岭已经有四十多个年头,当年的懵懂青年,都已成爷爷辈的古稀老人了。美丽的大、小兴安岭,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那里永远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梦想有生之年还能去那儿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