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记忆

□蒋兴华

　　有些记忆于别人而言，也许不怎么样，但对于我，却显得特别美好。

　　特别怀念那段日子。

　　那似乎已很久了，却又仿佛在昨天。

　　是寒冬，许多个夜晚总相聚在一个朋友家谈文学。朋友的家很窄，就一间，几个朋友一坐，女主人做家务事就转不开了，于是，便挪到—个类似于通道的灶房，继续余兴未完的文学话题。

　　我们谈论文学，常常乐此不疲。

　　其实，那时我们已跨过契诃夫对初学写作者说“写吧、写断手指”的阶段。我们都已在省级纯文学刊物上发表了作品，我们思索文学的深层意义而进入了一种美丽的痛苦。

　　我记得清楚，那时雪粒敲打着窗棂，寒风似乎是从身边嗖嗖而过。我们挤在过道里，全身心热呼呼的——不是火炉之缘故，而是文学。文学，使我们焕发出生命的巨大热能，用现在的词语说，就是“正能量”。

　　那真是异常充实、甜蜜得发颤的生活呵，只可惜时间不长，我们便被商潮的诱惑而各自劳燕分飞。

　　我也开始“下海”了。

　　去的是海南。

　　先是在海口一家文化公司供职，后来又转到内陆的一个城市从事教育管理。由于当时步入商海的文职人员比较吃香，从收入看，我算混得不错。

　　然而，奋斗几年，虽说物质条件比以往有了较大改观，但在内心深处只有我最清楚，我并不愉快。

　　老实说，我感到一种空落的巨大痛苦时刻伴随着我。这种心情直到有一天朋友一针见血的忠告，“你写小说，搞得好在省内可占一席之地，但要经商，以你的品性，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朋友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我。望着朋友那真心替我惋惜的神情，多日来的烦恼与痛苦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的确，朋友的话，从某个角度来说，很贴切地印证了我的心境。

　　我记得清楚，还在很早的时候，对文学的钟情与从中体验到的幸福，别于任何事。如：当我写出了一篇像样的东西来时，一旦有朋友称赞，便飘飘然起来，而如果在哪家刊物发表了个“豆腐块”，更是张锣旗鼓地请客。尽管从功利性说来，虽然是很不划算的事，但心里充实。

　　我不会忘记，1989年，我参加浙江《西湖》杂志社举办的全国微型小说比赛获得三等奖，便请了一大桌客，而我的的奖金，却只有200元。按照收入应该大于支出来看，这是件很不划算的事，但当时根本没有想这些，只觉得心里幸福得异常。如今回忆起来，真是觉得美好得难以忘怀。

　　人的一生，说长则长，说短就短。

　　什么是人生中美好的呢，我认为，当时体验时也许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还苦涩，但如果说这种经历常常伴随着自己而难以磨灭，并时不时唤起愉悦，这就是一种美好记忆。

　　因此说，记忆中的美好，和美好的记忆，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