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贵州通志》记载：“废胡刀、琊川二县俱在施秉江外屯地，俗名偏刀水。而今天的琊川之前就叫“偏刀水”，直到现在还有此称呼，这与《贵州通志》、《镇远府志》中记载相吻合。

寻找“千年琊川”

□文/图 王珺偲

　　琊川镇，位于今凤冈县西南，在一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她的称谓几经变更，演绎了不少传奇和谜团。

　　一、未完的故事，“琊川”之名

　　在我就读琊川中学的时候，学校陆有位年长的老师叫张健，在我们眼里他是文化功底最深的老师，瘦瘦而精练的他据说可以把字典都能背下来。花白的头发里仿佛藏着无尽的天文地理、历史文学的知识。

　　有一天他给我们上完语文课后，还有一段时间才下课。张老师说要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琊川”之名的故事。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琊川’还没有名字。当时此地还是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还没有集市和村落。有一天，一群人或者是一个部落之人来到这里，看见此地地势平沃，可开垦良田万顷，在这平沃地中心矗立一小山岗上，一条河流绕岗蜿蜒而去，众人大喜，仿佛看见了金灿灿的稻谷和鲜活乱跳的鱼儿。于是，这群人便在选择这块鱼米之地扎根生息。他们把家安扎在沃地之中的山岗上，这样可以防止猛兽毒虫的袭扰;又可以远离潮湿免受风寒。但是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呢?大家想来想去总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名字。有一天，大家一起在山岗上劳作之时，一阵大风从山岗上吹过，由于这山岗上多为风化石块，一时间风携石起，薄薄的风化石犹如翩翩起舞的燕子，穿梭在疾风中。突然其中一人叫到：“大家快看，石燕”。于是‘石燕’之名便诞生了。”我们专心的听着张老师给我们娓娓道来。

　　“后来呢?后来呢?”在那个好奇的年纪，好奇的我们接着问张老师。

　　年近退休的张老师用洪亮的声音接着讲：“又过了很多年，“石燕”这个地方周围又聚集居住了很多苗族。那时国家为了加强中央对西南的管控，就在“石燕”这里建立胡刀县。于是‘石燕’一名就变成了‘胡刀’了。”

　　“为什么要叫胡刀呢?这个名字可不好听。”当时同学们议论纷纷。

　　张老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古时候汉族对少数民族总是带着歧视的眼光看待。称少数民族为“夷”、“蛮”、“胡”这些蔑视的称呼。还有就是现在琊川北面的望乡岩，它是一座青石石山，平地突起一峰，峰高万仞，好似一把双刃双尖刀。所以就把‘石燕’改成‘胡刀’了。”张老师正准备接着讲“胡刀”之后的故事，便下课了。

　　其实，在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还在想等张老师把剩下的故事讲完;就是因为那节课，让我一直在寻找，寻找琊川的前世今身;寻找张老师那个没有讲完的故事。

　　后来，我再次拜访了张建老师，也查阅了很多历史资料，寻访了很多耄耋老人，只为寻找心中的“千年琊川”。

　　二、胡刀与瑘川

　　为了追根述源，我在旧《唐书》、新《唐书》中找到了胡刀县的记载，她建县于唐太宗贞观九年(635年)名为：释燕县，隶属与郎州。贞观十一年(637年)废郎州以及释燕等县，贞观十三年(639年)复置郎州和释燕等县，并将郎州更名为播州(今遵义)。贞观十四年(640年)，将释燕县更名为胡刀县。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废胡刀、瑘川两县一起合并到芙蓉县。但却没有找到“琊川”的记载，不免有些失落。“瑘”，这个字怎么读呢?我翻开《康熙字典》：

　　“瑘”， 音为yé，《广韵》：同“琊”，与“琊”相通。《广韵》是北宋真宗祥符元年(1008年) 在《切韵》、《唐韵》基础上增广而成的官方韵书，也就是宋朝时候的字典。当我看到“瑘”的注解之后，阴霾失落的心情时感云散日出。后来我在清朝道光年间的《遵义府志》、清朝乾隆年间的《镇远府志》中看到其中摘抄的《唐书》中的 “瑘川”县的内容已经变为“琊川”县，所以“瑘川”是“琊川”无疑。

　　接着在旧《唐书》、新《唐书》中寻找着“瑘川”。书中记载芙蓉、瑘川两县在唐太宗贞观十一年(637年)隶属牢州，贞观二十年(646年)芙蓉、瑘川两县一起划分给播州(今遵义)管辖。虽然新、旧《唐书》中并未记载瑘川县的建立时间，但是从以上归属地划分的时间来看瑘川建县不晚于唐太宗李世民贞观十一年，也就是公元637年。

　　然而，“胡刀”与“琊(瑘)川”在唐朝之时，却是不同的两个县，都是建县100年后的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撤县，一起并入了芙蓉县，隶属于播州。播州，即今遵义。

　　查阅了历代关于地域的书籍，如在唐朝《元和郡县图志》中：“播州管县三：遵义，带水，芙蓉。”宋朝的《元丰九域志》中称：“播州。(下，播川郡，领遵义、带水、芙蓉三县。)”这说明唐朝末年废掉胡刀、琊川两县之后一直隶属于播州的芙蓉县。

　　据《贵州通志》记载：“废胡刀、琊川二县俱在施秉江外屯地，俗名偏刀水。”又在《镇远府志》中也记载：“偏桥司，古思州地，唐以前无考…。。唐琊川县地，属播州。…明正统九年改设施秉县，…废胡刀县、琊川县俱在偏桥江外屯地，俗名偏刀水。”当看到这里时，似乎已经找到了琊川之名的变化更迭。但是为什么这个记载是在《镇远府志》中记载呢?这个疑问却在我脑海中萦绕。

　　在清朝初年的地理书籍《方舆纪要》中记载：“琊川废县，在县(仁怀县)东南，亦贞观中置，隶牢州。十六年，改属播州。开元二十六年，省入芙蓉县。宋大观中，更置播州，兼领琅川县，即琊川也。”

　　“胡刀废县《志》云：在县(仁怀县)西南五十里。唐贞观九年，置释燕县，属郎州。十一年，州废，县亦省。十四年复置，改为胡刀县，以县南一里有胡刀水，东流合于乌江也。”

　　看到这里，地域概念模糊了，我寻找的“琊川、胡刀”怎么跑到仁怀县(今遵义市仁怀市)去了呢?

　　被梁启超誉为“府志中第一”的《遵义府志》对古琊川、胡刀二县也有详细的考究。此书成书于清朝道光年间，是由西南大儒郑珍、莫友芝所编撰。郑珍、莫友芝两位先贤也与我发现《贵州通志》、《镇远府志》中记载的“琊川、胡刀”与《方舆纪要》中的记载有很大的出入，两者相差200多公里。

　　在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并入芙蓉县，说明两县是与芙蓉县相毗邻。芙蓉县在今绥阳县旺草镇附近，有芙蓉江发源于此。如果说《方舆纪要》中所说胡刀、琊川两县在今仁怀县境的话，那么在今仁怀市和古芙蓉县中间还相隔有古夜郎县(今桐梓县)、古遵义县(今遵义县)古带水县(今绥阳县城以西)，相隔数县怎么并入，怎么管理?

　　再有《方舆纪要》中所说胡刀以县南一里有胡刀水，东流合于乌江也。而在今天的仁怀市境内没有任何一条河流是向东流向并入乌江的，全部都是北流并入赤水河的。所以《方舆纪要》中所说的古胡刀、琊川两县的地理位置记载有误。

　　而今天的琊川之前就叫“偏刀水”，直到现在还有此称呼，这与《贵州通志》、《镇远府志》中记载相吻合。所以，唐朝时的古胡刀、琊川两县在施秉(偏桥)江外屯地，俗名偏刀水一说为实。这样一来终于明白今天的琊川流传的最早叫“石燕”的称谓是千百年的谬传，其实叫“释燕”，不是石头的“石”，而是解释的“释”。后改叫“胡刀”，再改名为“偏刀水”。

　　三、偏刀水

　　在凤冈县琊川生活的人都知道琊川就是偏刀水，偏刀水就是琊川，因为由偏刀水改名到琊川是民国初年的事情，很多老人现在都还习惯称琊川为偏刀水，在这些老人口中，关于偏刀水之名的来历有两种：第一种说法是在今琊川镇粮站仓库后面，有一眼清泉，其水甘冽冰清，沁润心脾，天旱不干，天涝不浑，泉水斜涌如刀，注入旁边青石相垒的水井之中，斜乃偏也，所以叫：“偏刀水”。

　　第二种说法是说站在这一汪甘冽的清泉边，偏着头斜着朝北看，就能看到远处像刀一样的石山望乡岩倾斜的倒影，映在水中，所以叫“偏刀水”。其实不管是那种说法，都是对这生命之源的崇敬。

　　后来我的表叔薛维说，他曾经在家里看到他爷爷那里珍藏着一本关于“偏刀水”的野史，叫《僚王爻记》。表叔的爷爷有知识有文化，是很出名的“先生”，家里还有很多古书。

　　《僚王爻记》大概是清朝初期的书籍，在泛黄的牛皮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清秀工整，根据上面记载，唐朝在建胡刀县时第一位县令叫覃庄爻，有8儿4女，据记载覃氏“儿守胡刀八角，女从四柱落居”。

　　覃氏管理胡刀县一百多年后胡刀遇到瘟疫，瘟疫不断蔓延，死人不计其数，覃氏作为胡刀之父母官，却无能为力。然而另一土著獠人(古时对少数民族的称呼)首领韩氏谙通医术，在祖传药方基础上配制出了一个药方可以救人，可以控制这场瘟疫的蔓延。但是拥有救世良方的韩姓首领却乘机用药方逼覃氏下台，覃氏为救“余下血脉不到800户”的民众，于是覃氏便将县令相让于韩氏。韩氏首领韩帮浚就为胡刀最高掌权者，韩帮浚上任后立即兑现救人承诺，“夜煎汤药、日送玄荒”。韩氏很快就控制并治好了胡刀的瘟疫。

　　听完野史故事，我又查阅嘉靖《思南府志》、《清史稿》、民国《德江县志》等史料，当中均记载“偏刀水”一名出现于明朝洪武七年(1374年)，一个叫陆公阅的人征伐偏刀水覃韩两姓苗僚有功，被授予“覃韩偏刀水长官司“长官，镇守把军关，明洪武十年(1377年)后改长官司为巡检司，陆公阅世袭巡检职。(详见《凤冈巡检司史考》)

　　凤冈巡检司距琊川30多公里，这里有世居在此的陆姓大寨子，他们都是陆公阅的后人。有幸在他们手中看到《贵州陆氏家乘孝集》其中记载：“陆公阅，…洪武五年，公居印江，时覃韩聚叛，霸据胡刀等处地方。…公陈征讨方略，宣尉司授以符节，进退唯命。公至门关山，(原注：‘又名起枪坝，乃开战地，今云祈祥’)。立营与贼对垒，四路应授，军容有法。(洪武)七年， 覃韩授首，诸路悉平…尚皇帝，乃特授以勋烈将军，土巡检，节制偏刀水，镇守把军关，世袭其职”。

　　在今天的琊川镇往天桥镇方向公路1.5公里的地名叫祈祥坝，那里的老人们都说以前是叫“起枪坝”，在祈祥坝不远处有一山正叫门关山，这又和《陆氏家乘》中的记载陆公阅与胡刀的覃韩苗僚发生交战的地方相吻合。

　　从中能看出在“偏刀水”之前此地之名为“胡刀”。而“胡刀”世居的土著人苗僚是覃姓和韩姓，此二姓又与《僚王爻记》中记载“胡刀”的两姓县令豪族不谋而合。

　　在《贵州陆氏家乘孝集》又有“胡刀等处：前系镇远辖，今拨龙泉，即偏刀水。”的记载。难道偏刀水真属于镇远管辖吗?怀着疑问，在民国四年(1915年)凤冈县知事(县长)林泽与石阡、施秉、湄潭等邻县知事会谈划拨插花地的记录，以及当时督堪委员黄常吉向省政府呈报的清单册，其中将施秉县(民国以前属于镇远府)的曹家屯、胡家屯、薛家屯等地划拨给凤冈县。然而曹家屯、胡家屯、薛家屯三地就在今天的琊川镇的周围。于是“古胡刀、琊川”两县为什么是在《镇远府志》中记载的疑问迎刃而解，原来今天的琊川(偏刀水)周围是属于镇远府(今镇远县)施秉县管辖，所以《镇远府志》中记载的胡刀之地正是理所应当。

　　结合诸多的正史、野史、家传族谱等等证据，足以证明偏刀水(今天的凤冈县琊川镇)就是一千多年前唐朝所建立的胡刀县所在地。

　　1911年11月4日年贵州成立“大汉贵州军政府”， 宣布脱离清朝政府。一个崭新的民国时代从此开始，民国四年(1915年)时任凤冈县知事(县长)的林泽与石阡、施秉、湄潭等邻县知事会谈划拨插花地之后，从湄潭拨入偏刀水(今琊川镇街上，因清朝“咸同号乱”之后由湄潭县管辖)、从施秉县拨入曹家屯、胡家屯、薛家屯(三屯均在今琊川周围)给凤冈管辖。

　　划拨插花地之后，凤冈县知事(县长)林泽见偏刀水集市热闹非凡，酒旗飘飘，商客云集，北方古琅琊人几经迁徙在此经商务农，身居异地而不忘故土。而偏刀水周围一马平川，良田万顷，美丽富庶;再之此地也正是唐朝所建立的“古胡刀、古琊川”县之故地。于是一个既纪念唐代古县的名字，又富有人文地理特色的名字—— “琊川”，随着历史的浪涛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琅琊之川”这个珠光宝气、温蕴尔雅的名字正是我灵魂深处寻找的千年古镇、千年的琊川。

镇远府志中关于琊川的记载

《陆氏家乘》片段

琊川望乡岩雪景

望乡岩上俯瞰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