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深处是织金

□陈 霞

　　不论身在何处，总有些味觉的记忆不时提醒着我们，故乡永远是萦绕心头的一抹思念。

　　生长在西南边陲的山区，吃着乡野美食长大。

　　记忆中，母亲手中一枚枚半圆的“荷叶边”，扑通扑通跳入烟雾缭绕的锅底。幸福，就这样照亮了我的童年。那是织金版的汤圆，在当地家喻户晓。从形态上看类似北方的饺子，实质却是织金版的汤圆，只是比一般的汤圆多了些美感。待下水煮透之后捞出锅，即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有着荷叶花边的月牙，口感柔滑而甜美。里面的馅为事先准备好的，一种是适量芝麻、核桃、花生、白糖以及板油组成的混合物，名为“富油”，另一种为炒熟舂绒的“酥麻”。

　　每次要吃之前，“富油”馅的挖一坨出来就可以直接用;“酥麻”馅的，则要事先依据个人口味在里面自行添加白糖，再加上水调成浓糊状再用。织金的吃法一般为取适量舂好或磨好烘干的糯米面，用开水和好后，现包现煮现吃;讲究的人家，会根据需求，每次现打适量的湿糯米面，冷水和好后，迅速卷包食用。这种汤圆，被称为冷水汤圆，煮的时间稍长，但口感极佳。

　　织金还有一种广受欢迎的消暑佳品。将某种看起来类似黑芝麻的植物果实，包在纱布里，放在盛了凉开水的盆里反复搓揉之后，再将搓洗的水静置一旁。一段时间后，一盆几近透明的水，凝固成里面有很多小气泡的、Q弹的凉粉。

　　吃的时候，一般会用小勺将其打成桂圆大小，和着大米做成的“虾米”，混合葡萄干、花生碎、冰块、玫瑰糖、白糖等佐料，再加上矿泉水，一大碗可乐色的冷饮就大功告成了。吃起来清清凉凉，香甜可口，让人爽口爽心，比哈根达斯更令味蕾怒放。

　　淳朴的织金人，一直以此为夏天最佳解暑食品，并结合其外观和口感特质，称其为“水晶凉粉”。

　　长大后，流行起了果冻、碎碎冰之类的清凉饮品，看起来与“水晶凉粉”差不多，味道却相去甚远，因为缺少了那缕天然的玫瑰糖香味。

　　说了水晶凉粉，就不得不说荞凉粉。二者同为织金的消暑佳品。

　　惭愧的是，我只知道荞凉粉是用苦荞做的，却至今没有弄清楚详细的制作过程。这种浅紫黑色的、带着微微苦味的凉粉，蘸着一碗拌有霉豆腐、折耳根、香油、辣椒、醋、花椒沫以及大量葱姜蒜的辣椒水，口感层次丰富，最是安逸。要是再加上一个皮蛋，简直算无上的美味。

　　在织金，流行食品似乎都有着一股天然的糙味儿，例如折耳根。其实，折耳根的学名叫鱼腥草，是一种药食两用的植物。织金人常常将其切成细断，放上香菜、葱、酱油、香醋、盐和舂得三瓣两块的辣椒碎，腌制一段时间入味后，就成了一盘上好的凉菜。就连制作各种辣椒水，织金人也喜欢在里面喜欢放上一点折耳根碎。

　　人的味觉是有惯性的。对大多数人来说，上好的美味，一定是由亲人亲手制作出来的。这些食材的获取源自大自然最原始的馈赠，食物的制作也并没有炫目的技巧，却安全、自然、朴素，最能满足游子的食欲与心灵需要。

　　身处异乡的游子们有太多与故乡有关的味觉记忆。

　　在城市化高歌猛进的大背景下，越来越多的人背井离乡，在城市和乡村间奔波。但总有些味觉的记忆在提醒着我们，不论停在哪里，家永远是心之安处。远远地，甚至从睡梦中都能闻到那一缕家乡味儿，有烟火的气息、有家的味道、有故土的亲切。

　　也因此，就像有人说的那样：一个人，不管他走得多远，离开得多久，总有一种力量将他与故乡联系在一起，那就是故乡的味道。

　　也许，唯有舌尖上的故乡，才是我们魂牵梦绕的心之安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