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黄叶漫山乡
□石用超
岁已深秋,晨起的城市安静而清冷,朦胧雾气笼罩下,视野有限。就这般,我们匆匆离开贵阳,以为昨天的晴空,到底不能长久。
走走停停,终于上了沪昆高速贵州段,总算不太坏,各种见闻和冷笑话,伴随着同行老师们轻松愉悦的笑声,应该可以慰藉这若干天来的辛苦准备了。
这条路不算陌生,云贵高原东部山区的崎岖,纵然在高速公路的掩盖下,也还是能够透过薄雾得以见其端倪。三个半小时后,我们一行进入盘县新城。
作为贵州西大门,最靠近云南的所在,盘县的气候特征更接近云南而鲜有“天无三日晴”的夜郎故地之感。午后的阳光把县城鳞次栉比的楼群打量得有些让人烦躁,汽车和着空气中较重的煤烟味,倒让我感到年少时在家那种夏日午后的不安!
当我们的汽车渐离城市,沿途混着红土和黑煤灰的粉尘、首尾相连的运煤车辆,愈发将这个人口与矿产大县真实地展示出来。四十分钟的山路,几乎没有蜿蜒出任何诗意,倒是将同行的美女同事再次拉回学生时代急于告别车辆而宁愿步行的境地,几次呕吐之后,只得放弃本次出行的主要目的地,返回县城,顺便成就了书画家们充分发挥想象力以便增加笑点的爱好了。
当车轮卷起满路的黄叶,我们到了妥乐,这个在近年随着人们收入的增加而兴起的旅游热潮中散现各地摄影爱好者相册中的小山村,已经有了不少游客端着相机捕捉各个角落的美景了,当然更不会少的是有些兴奋和倦意不时流露面庞的婚纱拍摄新人,他们应拍摄者的建议或斜倚在树根,或两眼眺向远方,或作呢喃状,或轻声细语笑逐颜开。
这些美好,更增添了本就足以让人流连的山乡景致。银杏树和农家院落镶嵌交融,不远处的西来寺红墙,在南方常见的长青藤蔓和几棵金黄的银杏树叶的遮掩下,洒脱地凝望着这一侧小沟旁的农人们来来去去,生生不息。
走进不算浓密的银杏树丛,我也开始选择自认为可以表达此地最美的角度留下些许照片以分享与朋友们。
深秋的天空,遥远而湛蓝,是这些金黄的树叶最为称职的底幕;远山微黛,更显银杏树叶的温暖。清风过处,片片黄叶飘然而至,可惜难以捕捉他们柔美的身姿和滑落的弧线,当然我并没有那种或是树不挽留的遗憾。树根的空处、如茵的绿草坪上、小河岸边的石凳后面,以及连接各个农家院落的小路上,黄叶安静地躺着,任由阳光穿过依然挂在树梢的上有些青涩的叶子,浇筑成斑驳,也许是等待着某一日,狂风或者暴雨,将之带去最后的归宿地。
我一直以为,中国画画家和书法家,是这个社会最为保守的群体之一。他们上承古意,在流传千年的画作和碑帖中学习技艺;背着画板或是相机,努力找寻散落在各个边远之地的村寨和老房子,用这个民族最传统的毛笔和宣纸,抒写心意,传承久远的心灵感应。
而正是这些保守,保持和守护者我们一直向往的田园牧歌般的生活方式,让我们不致迷失于现代钢筋混凝土的丛林。
这一片有众多千年银杏树和屡修屡败而又屡败屡修的农房,以及坐在院子长凳上的老人和他们抱着的孩子,还有那些倚着大树、相互倚靠对方摆着各种姿势拍摄婚纱的青年人,构筑了我们传承和谐过往,追着和谐幸福的未来的想象。
只是离开时再次经过正在修建的游客接待中心和灰尘扑扑的路面,我不知道,待到黄叶再漫山乡时,是否还能成就素履之往,独行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