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巡抚江东之与天柱县的设立

□秦秀强

　　江东之（1539—1599）字长信，号念所，安徽歙县人。明神宗万历五年（1577）进士。历官行人、御史、大理寺左少卿、辰沅兵备佥事。早年曾疏劾当权的达官、阉官，为受害的御史刘台平反昭雪，参倒不法显贵。万历二十四年正月至二十七年二月任贵州巡抚，是积极筹建设立天柱县的关键人物之一。
　　天柱建县之前，明朝为了控制西南地区，在湘黔边境大量屯兵。明洪武间先撤靖州卫左千户所，后撤靖州卫后所，分别在天柱境内设立天柱守御千户所和汶溪守御千户所，共驻军2400名，对天柱各族人民实行残酷的军事控制和镇压。万历年间，时任辰沅兵备佥事的江东之，经过了解，有三股势力较大的义军，第一股是以高酿富虫寨（今富荣村）苗人（实为侗人——笔者注）傅良嘴，第二股是革溪寨苗（侗）民陈文忠，第三股是山蛮寨苗（侗）金总仲，他们联合起来，共同作战，一时“僭称草叛，荼毒汉民”。其中，傅良嘴、陈文忠的势力最大，影响最广。此前，官军曾多次奉檄剿抚，并派人招安，但是收效甚微。不过，江东之得到一个确切信息：闹事的导火线燃自天柱坌处，那一带环清水江四面五百里皆苗寨，侗民和苗民聚居杂处，人口有六千多人，分布在一百五十多个寨子。万历十一年守备周弘谟奉命平息坌处（今天柱县坌处镇）之乱，令苗民输纳鸡粮。老百姓因过去官府曾许下同意帮助他们建立天柱县的诺言，周弘谟便答应遵照以前的协议，请示上峰，为其建立县治。于是以刘堂艮为代表的六千多人，皆放下武器，面缚请降，愿归土六百里，等待编制户口之后“纳粮输赋”。一年之后，因周弘谟调离，建县之议搁置下来，无人过问。侗民认为官府言而无信，以至“盟渝法驰”，又揭竿而起。侗苗叛服无常，其目的却只是为了建立县治，江东之对此感到十分诧异。他找来会同知县陆可行询问原因：“以苗性犬羊，何乐于县官之拘系？”会同知县陆可行告诉他：“苗与洞（侗）民互相荼毒，官军收鹬蚌之利。如苗杀我民，官军声言剿捕，苗不得出入耕佈。我民杀苗，无所告诉，统苗报复，或伏路要杀，或墩锁索赎，不问所报非所仇。卒之利归剧豪，毒遗苗类，所以愿建县也。会同县洞（侗）民，即苗之种，离天柱所近而离县远，不但苦苗劫杀，输纳不敢往县，奸猾征收每一两骗至四五两，洞（侗）民素不甘心，日望建县，更切于苗也。”
　　江东之将信将疑，便命陆可行亲自去高酿富荣招抚傅良嘴，刺探虚实。陆可行领命，率百户孔尚文一人，吏胥尽屏，单骑深入高酿富荣向傅良嘴宣传朝廷威德，言辞慷慨。傅良嘴听了十分感动，当即叩头请罪，表示愿意为清水江十八寨作表率，带头向朝廷输纳鸡粮。在谈判过程中，由于陆家发生丧事，陆知县匆匆回家奔丧。
　　陆可行离去之时，认真分析天柱形势，向江东之建议：“惟建县一事可使诸苗帖服，劫杀潜消。” 得到江东之的重视和采纳。万历十九年（1591）朱梓以三考补湖广天柱所吏目。当时的天柱很不太平，官兵消极备战，有大半逃离屯所，避居他乡，在这种形势下，朱梓仍雄心勃勃地赴任，冒着杀身之险，来到“獠夷杂居”之区，首先踏看山川，观察风水，深入村寨，了解民情，抚化民众，深得百姓爱戴。上峰准备提升他的职务并调离天柱，被老百姓万人拦路挽留下来。
　　万历二十四年（1596）正月，江东之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贵州。朱梓前往谒见，上“安边十三策”：
　　一、选购良种，教民耕种；二、延请工匠，教民织造；三、蛇兽为害，率卒捕猎；四、推行婚嫁，严禁乱交；五、办学聘师，课教蒙童；六、完善组织，建立保甲；七、开辟集市，促进交易；八、修建衙署，整理街道；九、颁布乡约，整顿治安；十、修建仓廪，积粟防饥；十一、栽种花果，招引外商；十二、整钟鼓洞，以供游览；十三、亲断民案，破除迷信。
　　江东之素以爱贤惜才著称，对朱梓的才能和政绩赞许有加，勉励他继续招抚民众，待时机成熟即奏请朝廷设立天柱县治。朱梓和龙傅良经过谈判达成协议，龙率清水江十八寨义军放下武器，纳粮向化。在他的积极影响下，天柱共有一百五十五个寨子表示，只要建县便立即归顺朝廷。后来这些村寨被朱梓编制为一乡三图，即：归化乡一图，包括高酿、板寨、酱宝、桐木等二十五寨；归化乡二图共七十六寨；归化乡三图以石洞镇为主，包括高酿镇、社学乡、凤城镇、邦洞镇各一部，共五十四寨。
　　针对当时“苗民视武弁如狼虎”，“卫有贪官，县有贪民”的严峻形势，江东之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首先是整顿吏治，革职通苗千户徐宏，选拔翟羽代之掌印；其次是调整地方官员，拟移守备以坐镇，巡行边粮，设会同主簿以分领相关事务，添设会同县丞以征鸡粮，试图让地方官员易地任职，使其人地生疏，从而杜绝贪污腐败、敲诈勒索诸弊。然而，由于明末的吏治积重难返，这种换汤不换药的伎俩，不仅“苗皆不乐从”，而且极力反对，天柱政局陷入“抚之不可，制之不可，剿之又不可”的两难境地。鉴于明朝在“川湖贵筑之间，每年养兵防苗所费何啻数十万，诸苗招之不来。今天柱所之苗惟建一县治即麾之不去”的现实问题，最后不得不顺应民心，会同峝乡、口乡、汶溪并天柱守御千户所苗寨建立县级政权。
　　天柱群众建县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一是不花官银，群众自发地投工投劳修建县衙、学署。二是巡抚江东之亲临天柱视察，“苗夷千人衣巾汉制伏阶罗拜”请愿建县。三是，宣布“熟知峒苗情状”的千户所吏目朱梓升任天柱知县时，老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由于贵州巡抚江东之与湖北三道官员对天柱建县极力赞成支持。先是江东之亲临视察，接着是湖广参知政事詹明、巡抚林莒“观成协赞”。因此分守副使兼参议郑锐也格外重视，在兵备副使徐榜、分巡佥事陈惇临等人的陪同下，深入辰州、靖州一线，督促辰州府知府吴维魁、推官李从心及靖州知州张和中等反复查勘，认真分析研究天柱建县的形势和利弊，并将相关意见和建议呈报湖南、贵州当局。经贵州巡抚江东之、湖广巡抚李得阳和巡按赵文炳会疏，吏部核准，照武冈城步例，改所为县，照山东费、剡二县例，以吏员升知县，遂改为天柱县，割会同侗乡、口乡、汶溪并本所乡寨以成县治。天柱县万历二十二年开始筹备，设立于万历二十五年。清朝雍正五年，改隶贵州黎平府，十一年改属镇远府。

天柱县老城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