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万象新

□一春

　　常说“冬去春来，万象更新”，可见人们迎接春天的心情既充满了喜悦也满怀着希望，难怪人们总喜欢用“喜迎新春”来做许多春联的横批。岁岁年年，年年岁岁，世间万物都要历经寒冬的考验，免不了演绎枯与残、衰与败的各种细节与场景，而这一切又必然会影响到人们的心理情绪。因此，对许多人而言，冬天常常意味着僵化、保守和冷漠，而万物复苏的春天呢?则正好可以真实而又彻底地改变这一切，对冬之景适时做出一种渐变的否定。毕竟春天再现的是万木复苏、百草抽绿、繁花盛开，一派欣欣向荣的动人景象。春天也意味着温暖、敞开与澄明，更意味着人心的舒畅、快乐和憧憬。
　　在我那遥远的乡下老家，人们迎接春天是与自然万物一道进行的。先是梅花在严寒中报春，然后是桃花红李花白，柳条吐绿鸭群下水；树上有鸟儿在清嗓，草上有蝶儿在亮翅，花上有蜂儿在采蜜……于是呼吸着大地气息的人们，不知不觉就置身于一派“春和景明”之中了。孩子们欢快而又节制地放着花炮，大人们则真诚地相互祝福。在田边，在地头，在牧场，在乡道，在村庄，人与自然的和谐与同存共荣之景，常让目击者动容难忘。可以这样说，在山乡喜迎新春，并不是迎接日历本上早已标明的几个欢乐数字，而是迎接大自然实实在在带给人们的诸多可见可感可知的生动信息，从而让我们明白大自然是如何在有条不紊地推出春天的盛装来不断更新大地的容颜。
与山乡截然不同的是，在车来人往的繁华城市，人们迎接春天愈来愈缺少了自然信息的提醒。春天，更多的时候是机械地被定格在日历表中，让远离花草树木和山水鸟虫的城里人，常常倒计时着有关春天的节日，然后不亦乐乎地忙着置办年货(其实吃不了多少)、请客送礼(其实很累人)、看各个电视台隆重推出的迎春文艺节目(其实都是大同小异与相互模仿)……就这样，迎春实际成了“迎忙”，过年实际成了“过累”。在到处张灯结彩和洋洋喜气的背后，为人情所烦所痛所伤的事自然难免。在迎接春天的日子里，孩子们的梦想既不是蓝天白云和青山绿水，也不是蝶舞蜂飞与鸟语花香，而是一张张大面值的压岁钱，还有丰富的食品、昂贵的玩具和各种各样的电脑游戏。在许多孩子的眼里，迎春其实就是期待释放物欲和获得享受。从某种意义上说，真正的春天已经与城里人无关，尤其是与城里的孩子们无关。
　　在我谋生寄居的城市，那些辛勤的绿化人员曾经在大小街道边沿，种下过许许多多能再现四季分明的各种行道树木，如迎春的绯红樱花，如送秋的落叶梧桐，如盛夏静开的玉兰，如寒冬独放的腊梅等等。然而渐渐地，人们似乎更热衷于栽种和培植那些四季常开常青的花草树木。于是我们日渐看不到各种季节树的风采，而那些四季单一面孔的花草树木又终究无法带来季节变换的各种信息，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以至于企图从自然界中获取有关春天信息的我，在城中只能用手来感知自来水管里的水流冷暖，以此盘算着到郊外踏青的最佳日子。很显然，我的这点努力，为的是最终能在亲近大自然的过程中适时感受真正的明媚春光。无可疑问，只有在大自然中我们才能捕捉到春天的迷人影子，或者说只有大自然带给我们的春天才是真正美好的春天。因此，喜迎新春，当然不应简单地迎接日历上标记着(放假休息)的传统节日，而是要去关注大自然，亲近大自然，融入大自然，以激动无比的心情同花草树木和鸟兽虫鱼一道，去尽情击活生命的动力，不断刷新生命的形象。唯如此，生活在大地上的人们才能保持喜迎春天和颂歌春天的所有热情，才不至于有一天发出“春天在哪里”的无奈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