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影》里的读书箴言

□孟祥海

清代文人张潮的《幽梦影》，是一部语录体笔记小品，共二百一十九条。其中有许多有关读书的箴言，读来受益匪浅。

此书开篇即写道：“读经宜冬，其神专也；读史宜夏，其时久也；读诸子宜秋，其致别也；读诸集宜春，其机畅也。”看似谈季节与读书的关系，其实告诉读者的是：读书不分时间，只要读，一年四季天天都是读书的好日子。至于读书的内容，那就见仁见智了；不过，张潮之说亦经验之谈。

读书要注重顺序与方法。“先读经，后读史，则论事不谬于圣贤；既读史，复读经，则观书不徒为章句”，谈读书顺序；“创新庵不若修古庙，读生书不若温旧业”，谈读书的方法；“凡事不宜刻，若读书则不可不刻；凡事不宜贪，若买书则不可不贪”，强调读书需刻苦，需坚持不懈……

读书重在运用。“藏书不难，能看为难；看书不难，能读为难；读书不难，能用为难；能用不难，能记为难。”读书的最终目标是为了运用；否则，将书束之高阁，待以尘封，就失去了藏书的本意；虽读书，但不求甚解，则白白浪费时光；读书之难，就在于在理解的基础上领悟吸收化为己用；否则，藏书再多，读了再多的书，亦枉然。

以书喻人。“对渊博友，如读异书；对风雅友，如读名人诗文；对谨饬友，如读圣贤经传；对滑稽友，如读传奇小说。”以书喻人，借读书谈交友之道。人，不能不读书，也不能不交友。读书与交友，有异曲同工之妙，读书所求的就是一个“学”字，而交友之道亦即在于斯也。其实，谈的是读书，又何尝不是谈人生之道？

多读无字之书。“善读书者，无之而非书：山水亦书也，棋酒亦书也，花月亦书也……” “能读无字之书，方可得惊人妙句”。对于读书人来说，世间万物，无一不是书；“读无字之书”，可超越书本联系生活实际，也可超越文字表面去体察背后的深意。读书与生活实际，具有交汇融合、相互印证的特征。

读书境界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深浅，为所得之深浅耳。”以年龄为喻，谈读书三重境界，令人耳目一新。少年读书，如缝中观月，心存好奇，但浅尝辄止；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既能看清月轮，又能享受月华；老年读书，如高台赏月，闲适通达，玩味意长。告诉我们，人生阅历深浅与读书所得之深浅，是相辅相成的；同一本书，不同年龄段读，体会收获是不一样的：无他，阅历使然！

此外，他对许多历史人物和古籍的点评，往往给人以入木三分之感，三言五语却见分量，言简意赅中又极为深刻。如“《水浒传》是一部怒书，《西游记》是一部悟书，《金瓶梅》是一部哀书”。 “严君平，以卜讲学者也；孙思邈，以医讲学者也；诸葛武侯，以出师讲学者也。”这些言论，可谓人人心中有，人人文中无，而张潮却娓娓道来，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总之，《幽梦影》这部书，片言只语，世人宝之，且流传深远；短小精悍，行文洒脱，文字明丽洁净，格调别趣清新。无论谈什么，作者都能信笔拈来，字字珠玑，句句锦绣，撼人心魄，点石成金；就读书的这些篇什来说，有经验之谈，有心得体会，有人生感悟，有处事之道……读来足可发人深省，给人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