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记事

□李东旭

候鸟驮来最后一块碎冰时

我的根系已提前松动

四月的潮汛漫过石阶

苔痕在暗处编织经纬

有人用柳絮垂钓深水区的倒影

我们像两粒错季的盐

在湿润的季风里反复结晶

你总说春天适合修补瓷器

却忘了指缝间渗出的釉彩

正将暮色染成鹧鸪的喉音

古渡口的苦楝树又矮了三分

年轮里沉淀的潮声比铜绿更重

当货轮切开江面

所有守候都成为

正在风化的引航灯

我依旧数不清檐角漏下的时辰

如同数不清那些年

你睫毛上悬挂的整个雨季

直到某个迟暮的下午

有人从旧船票里抖落出

半片未醒的桃花——而褶皱深处

四月的种子正在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