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检籍制度

□王吴军

南朝时，庶族（又称“寒门”“寒族”，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庶族是指那些不属于士族的家族，大多为普通的中小地主）中的富豪之家想方设法希望挤身到士族行列中去，于是，就出现了在户籍中弄虚作假的现象。朝廷为了打击这一不法行为，开始实行检籍制度。

所谓“检籍”，就是检查户籍。南朝时期的户口簿是用黄纸写的，称为“黄籍”，一家一户，人口有多少，祖上做过什么官，担任过什么职务，有过什么样的军功，和什么人家结过亲，是不是僧人或道士，如此等等，都被十分详细地记载于黄纸写成的户口簿上。“黄籍”也是政府区分士族和庶族的法律依据。

在当时，凡是士族和有军功的人，不用负担国家的赋税和徭役，僧人和道士也不用负担国家的赋税和徭役。因此，庶族中的富豪之家，为了逃避赋税和徭役，便在户籍上做手脚，冒充士族、假报军功、托名僧道，或者不报户口，或者人活着而在户口簿上假称死亡。为了达到目的，这些庶族中的富豪之家花钱买通管理户口簿的官吏，在“黄籍”上篡改自己家户口簿上的真实记录。

南朝宋、齐之时，庶族中的富豪之家花一万钱买通有关官吏，就可以篡改“黄籍”上的户口信息。南朝齐的初期，大臣虞玩之上奏朝廷说，扬州九郡需要重新审查的户籍竟然有七万一千多户，占扬州当时户籍人口的近一半，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正常的赋税收入。

其实，在南朝宋的时候，朝廷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当时，南朝宋颁布诏令，实行检籍制度，希望通过检籍制度的实行，把假冒的妄图免除自己赋税和徭役的人清查出来。

南朝齐高帝萧道成对于检籍工作十分重视，他即位的第二年（480），就指派虞玩之主持检籍工作，对“黄籍”进行清查。齐武帝时，国家设立了专门主管检籍工作的机构，颁布专门的检籍法令，清查出来的冒牌士族，会被罚到边远之地去做戍卒。南朝齐永明三年（485），江南的三吴地区（江苏南部、浙江东部，当时最富庶的地方）的富人，一时之间聚集了三万多人，在一个名叫唐寓之的人带领下，发动了一场反对检籍的武装叛乱。虽然这次叛乱很快被平息，但是检籍工作也随之缓慢了下来。五年之后，也就是南朝齐武帝永明八年（490），皇帝颁布诏令，宣布恢复南朝宋末年的户籍制度，被罚到边远地区做戍卒的人，也得到赦免，回到了家乡。显然，皇帝不愿意在检籍的风波中得罪更多庶族中的富豪之家。但是，这并不是说朝廷就废除了检籍法令。到了南朝梁、陈时期，皇帝也都非常重视户籍工作。梁武帝整理了当时百家士族和东南士族的家谱，依然是在防止庶族中的富豪之家假冒士族或僧道而逃避赋税和徭役，造成普通百姓负担的赋税和徭役越来越重，社会出现严重的不稳定，动摇国家的基础，产生危险的后果。

由此，也可以说中国古代检籍制度的核心作用在于通过严格核查户籍信息，解决社会特权阶层冒籍逃税问题，从而保障国家财政基础和社会治理效能。检籍制度作为古代户籍管理的核心手段，其重要性体现在对国家财税、社会秩序和权力结构的深层调控中。虽然该制度始终围绕财税汲取、社会稳定和权力控制展开，但也是古代将人口数据转化为国家治理基础性资源的表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