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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发布时间:2024-06-04

采桑子


□孙  伟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太阳西下,天色将晚,羊牛归栏,炊烟袅袅。夕阳的余晖,从碧绿的桑叶间隙照进桑园。忙碌了一天的采桑女,呼朋唤友相互告别,踏着落日余晖慢慢走回家中。欢声笑语逐渐远去,唯有余音袅袅不绝。这便是《魏风·十亩之间》展现的一幅桑园晚归图,为我们勾画出一派清新恬淡的田园风光。

古人对桑树是偏爱的,《山海经》《尚书》《淮南子》等不少古籍中都有对桑树的记载。桑树在古人心中是神圣的,常在住宅旁边栽种桑树和梓树,所以“桑梓”也被后人作为家乡的代称。

我国以农桑立国,种桑养蚕是古老的传统。蚕儿以桑叶为食,长大后吐出蚕丝把自己包裹成茧,再由蚕妇摘下,清洗、缫丝,随后一步一步变成美丽的丝绸。“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写的就是乡村家家户户抽丝织锦的场景。而“村南村北”说明养蚕织丝的区域之广,遍植桑树也是不言而喻了。

桑树全身都是宝。它的根、叶、枝、皮、果,都可入药。尤其它的果实——桑葚,更是很多人的爱物。清代诗人洪亮吉曾经写道:“杏子乍青桑葚紫,家家树上有黄童”,描绘的就是五六月间桑葚由绿及紫,儿童们争先恐后爬到树上采摘的情形。熟透了的葚子,个大,汁水足,味道格外甜。颜色也重,吃完以后不仅唇舌,恐怕就连衣服上也免不了蹭上紫黑色的印记。所以这些爬树的馋嘴小儿,被大人一顿责备也是免不了的。

其实桑葚的美味,谁又能忘得了呢?说到这里,我又不禁想起我小时候的一件趣事来了。

那时候我大概六七岁。离我们村四五里地有一座农场,农场里栽种了许多桑树。有一年夏天,几个比我大的孩童告诉我,桑葚熟了。想象中的甜美壮了我们的胆子,大家便商量趁这家人午睡的时候去偷。

到了之后我们发现,桑葚真的熟了。碧绿的桑叶间,一颗颗桑葚像深紫色的珍珠,沉甸甸的挂在枝头。阳光从婆娑的枝叶间洒落下来,密密麻麻的果实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光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可那桑树非常高,一定要爬上去才能摘得到。我是不会爬树的。于是,几个大一点的孩子让我去站岗,只要看见那家里有人出来,就喊一声,然后他们摘的桑葚就分给我吃。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谁能拒绝那深紫色的美味诱惑呢?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房子旁边,隐身在一棵树后,紧紧地盯着那家的门。太阳真大呀!蝉鸣悠长而又刺耳。我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一直等到傍晚,那家里没人出来,大哥哥大姐姐也没来喊我吃桑葚。

世界仿佛静止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天渐渐黑了,我孤独地走到树下,仰头看着那树在薄暮余晖中星星点点的紫色果子,想象着他们爬到树上大快朵颐的情景,心里的滋味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绘……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故乡的那片桑园,许多年前就砍伐了。记忆里的“采桑”,也变成了童年里那令人难忘的一幕……

“黄栗留鸣桑葚美  紫樱桃熟麦风凉”,现在,正是吃桑葚的时节。无论农贸市场还是集市上,到处都有新鲜的桑葚叫卖,价钱也不贵。我总是会买上一大盒,洗净后细细品尝。可是,那硕大甘甜的桑葚含在嘴里,却似乎总是缺少了一些味道。

直到再后来,我才明白:我再也回不到那个蝉鸣悠远的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