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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2期 本期35254版 当前A4 上一版  
正文 发布时间:2024-05-14

酸菜飘香


□李万军


在贵州六枝,农家餐桌上基本每天都有一道不可缺少的特色菜。

这道菜历经一代又一代老辈人的传承,惯实了人们的味觉,壮实了人们的筋骨,撑起了人们劳作的脊梁,也给予了人们奔向未来梦想的底气。

这道菜就是酸菜。

贵州有句俗谚:“三天不吃酸,走路打偏偏”,这个酸,最开始就是指酸菜,后来逐渐发展为所有的酸,包括酸汤、虾酸等等。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的母亲很会扎酸菜。“扎”就是做的意思,当地人做酸菜,都是说扎,不叫做。

母亲每次扎酸菜,都会让我们跟着学,但是年幼的我们并不认为扎酸菜好玩,每次都很敷衍,学着学着就跑到一边儿玩去了。

有一年,父亲出工很长时间没回来,母亲里里外外地操劳,加上气候不太好,一向不轻易生病的母亲还是没捱住,病倒在床。

我们按母亲的吩咐,去对门寨子请来了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个行脚医。

医生给母亲看了看,说应该是受寒加上劳累,要刮痧才能好。

医生给母亲刮痧后,母亲为感谢他,留他吃晚饭。但母亲身体不好,于是我和弟弟就在母亲的指导下分工做饭。

饭是已经做好的苞谷饭,抬在火上重新蒸热就可以,但菜还得重新做。

我和弟弟准备做最常吃的酸菜腊肉和酸菜炒洋芋,却发现母亲扎的酸菜已经所剩无几。

于是,母亲吩咐我们去邻居家借碗酸菜来吃。这时,我们才感觉到酸菜的必不可少。

几天后,母亲的病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扎酸菜。这回不用母亲喊,我们就主动跟母亲学起扎酸菜来。

母亲说,扎酸菜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活儿,关键是要耐心和细心。看完母亲扎酸菜的过程,我认真总结了下,其核心是“一拣二着三洗四滤五过六封”。

一拣,就是把烂菜叶、黄菜业拣掉,把菜上的污泥、虫子、杂草捡干净。如果要去菜场上买菜来扎,就要买新鲜的、没沾过水的菜,如果菜叶上有水,也要先让菜晾干。

二着,就是把拣干净的菜放入沸水中,让水完全没过菜,等菜全部着水后,迅速捞到另一口锅中;

三洗,就是把捞到锅中的菜细心清洗干净;

四滤,就是把洗好的菜放在筲箕中滤干水分;

五过,就是在锅中加适量冷水,再往里面加入些许米面或苞谷面搅匀,待面水烧开后,迅速把菜放进面水里过一道,确保所有的菜都沾有面水后,快速地捞出来放入另一口锅中,等所有的菜都过完面水,再把锅里的面水全部倒入装菜的另一个锅里;

六封,就是把锅里的菜扒平,加入酸种(还未吃的酸汤),用筷子插孔,让酸种均匀渗入菜中,最后把锅盖严。冷天把锅放在火边,热天可以随便放一个地方,一天后就可食用。

在老家,家家户户都会扎酸菜,并且用的都是自家种的新鲜蔬菜,萝卜菜、白菜、青菜皆可。

我虽然学会了扎酸菜,但后来从未亲自扎过。

我结婚后,搬去城里生活,吃的都是妻子扎的酸菜,只有在妻子外出时偶尔在菜市场买些,但总感觉那味道淡淡的,并不纯正,没有妻子扎的好吃,这时就格外想念妻子。

这个春节,我回了老家,因为父母已经过世,我们是在大哥家过的除夕。年夜饭很丰富,鸡鸭鱼肉都不缺,甚至还有海鲜。但在这一桌子佳肴中,只有酸菜最受大家欢迎。吃着大嫂扎的酸菜,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团圆,我突然格外怀念童年,更怀念父母。小小一道酸菜,承载的不仅仅是味觉。

曾经,一碗粗粮,一碗酸菜汤,送走了一茬茬艰苦的岁月,越过了一道道贫瘠的山梁;一碗两造饭(玉米面拌米饭),一碗酸菜汤,随朝阳而起,随落日而休,扛着希望的犁铧,扛起了秋冬春夏。如今,酸菜已经随处可见,并且依然很受欢迎,被人们开发出了多种吃法,酸菜鱼、酸菜蹄膀火锅、酸菜折耳根等,就连羊肉粉、凉粉也要放酸菜作为佐料。小小酸菜,连着大山,连着亲情,连着割不断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