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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发布时间:2024-03-19

唐古拉山的日出


□邵  琳


2023年11月14日的夜半时分,我登上从上海开往拉萨的列车。经过两夜一天,列车到达这次行程中海拔最高的地方——唐古拉山脉。

 那是早晨7点23分,我从卧铺上坐起来,看着外面黑魆魆的天空。渐渐地,天边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由纯黑变为深灰——天要亮了。早餐车来了,灯亮了,人们陆续从铺位上起来,开始活动。而我则始终关注着外面天空的变化,因为在海拔五千米的地方看日出绝对是一生中不可多得的经历。

窗外的天空不停地变换着色调,深灰色的天际线越来越清晰,天边的颜色也由深灰变为淡蓝。

渐渐的,若有若无的一抹橙色出现在天边,启明星孤独地在空中看着大地,似乎也感到了自己即将隐去。天边的蓝色与夜幕的黑色仿佛在做激烈的对抗,黑的愈黑,蓝的愈蓝。但这场对抗的胜负很快就见了分晓,不一会儿,蓝色已经完全主宰了东方天宇。

在这片蓝色之中,一抹橙色也在酝酿,厚积薄发,越来越亮,由淡淡的一痕变为深深的一抹。在鲜明的对比之下,大地上的黑暗愈来愈黑,仿佛在愤怒地作最后的挣扎。几分钟后,橙色似乎要爆发一般地密集起来,不断扩大自己的领地。

火车继续在高原上奔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天际。窗外仍然是山,不绝的山,起伏的山。山阻隔着两个世界,一个世界有光,一个世界暗淡。我,就在这无光的世界里望着山那边有光的世界。

渐渐地,天际的橙色占了主导,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股光暗世界互相厮杀的肃杀气氛消失了,天际一片祥和。

随着列车的转向,一座大山突然阻挡了我的视线。但一瞬之后,列车绕过大山,我眼前一亮——大地上的黑暗已经完全消退了,眼前是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山脉,在朝晖中闪着圣洁的光。  

所有的一切都在等着那个时刻。

现在列车行驶在近五千米海拔的地方。向下俯瞰,小河蜿蜒曲折,像缠绕在大地上的飘带随风而动,也似乎一位女子缓缓走动时裙摆翩然,为这冷冽的冰原增添了一丝浪漫。

天边金色的线条愈来愈粗,色彩愈来愈浓,如同有一只巨大的画笔在不停地绘制。金色由线到面,逐渐扩大。而这片金色下面仿佛有一只巨手在向上托举着什么,又仿佛有一只硕大无匹的异兽即将探出头来。

我看向那些山,一个又一个山口都是耀眼的金黄。

究竟哪一个山口能诞生出主宰世界的巨星?我拭目以待。

终于半轮金色的圆慢慢探出身子来,接着猛地一跃,整个圆球冲出了地平线。

它挣脱了束缚,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高傲地望着这个世界。它的出现,终结了黑暗的统治,以一种不可阻挡的行动力驱逐了一切的黑暗。

太阳出来了,一切的污秽都无处藏身。就连雪也静静地伏在地面上,接受着阳光灼热炙烤的痛感。

这是一场光明与黑暗的较量。

此刻,大地上光芒万丈,从天空到山谷,一片明朗。

“唐古拉山到了,海拔五千多米呢。”火车里有人交谈着,言语中有种难掩的兴奋。

是啊,这是长江诞生的地方,黄河诞生地祁连山脉也从属于这里。

这两条大河奔腾而下,润养着华夏。五千年来,华夏子民在大河两岸生生不息。

我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车窗外的世界,看那一轮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看它明亮的光辉照得白雪光洁耀目,照得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

不知何时,车厢内的人都停止了交谈,所有人都沐浴在这纯洁的光辉之中,仿佛在经历一场神圣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