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夫吴登举舍命疏浚赤水河

□钟  聂

清乾隆六年（1741），政府为解决贵州食盐供应困难、盐税征收不足的问题，由四川巡抚黄廷贵筹划，将川盐入黔的4条水路按永宁河、赤水河、綦江、乌江分别划定为永（叙永）、仁（仁怀）、綦（綦江）、涪（涪陵）四大口岸。自此，产自四川自贡的井盐，沿着赤水河输入贵州腹地，一时之间，赤水河上舟楫如梭，商贾云集。大大推动了赤水河流域的开发进程。

川盐入黔西北，多沿赤水河上溯转运，其中一条路必须取道茅台吴公岩。吴公岩，古称“文公岩”，南起马桑坪，北至两河口，全长约五公里，是川盐入黔的主要通道。吴公岩地势险要，两岸悬崖绝壁，怪石突兀，水流湍急，在赤水河的16个滩中，为最险、最长的大滩。自古以来，船盐至此，均不能通航，只能由“干人”背负着，艰辛行走崎岖山路三十里后装船再运。这使食盐运输的成本大大增加，加上一些不法盐商囤积居奇，竟形成了“斗米斤盐”“粒盐难求”的现象，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因此，疏通赤水河，也成为了黔地广大贫苦人民心中的多年夙愿。

清乾隆八年（1743），云贵总督张广泗倡导疏浚赤水河，以资运物，便在民间举贤征工。家居牛渡河（即桐梓河）畔的吴登举闻讯后，星夜赶路，步行至仁怀厅城（今赤水市）自荐，请奏疏浚赤水河，并具结成文、刺指滴血，以全家兄弟子侄18人的性命作担保：“如获恩准，倘有背旨违令，依全家具结治罪。”

吴登举长期当一名渡夫，目睹百姓航运、渡河之艰难。特别是“干人”渡河，身负物什，冒险攀岩，稍微不慎，便会跌落悬崖，亡命河谷。为了疏浚赤水河，理通盐道，吴登举把全家的性命都赌上了。家中的几位兄弟，担心此事难成而受到株连，便悄悄更姓后迁居他处以避吴登举。但吴登举仍然初心不改，矢志不移，发誓要把水上盐道疏通，不要百姓再吃高价盐。云贵总督张广泗见状深受感动，遂启奏朝廷恩准。乾隆降旨，调配主事官员，以登举为首，于清乾隆九年（1744）二月初四辰时招募民工动工疏浚赤水河。

疏浚赤水河期间，吴登举沿河来往奔走，指挥凿石开滩，和大家露宿风餐，昼夜与共。乾隆十一年（1746）三月，经过两年的艰辛，“文公岩”险关终于攻克，至二郎滩一段水运终于通航。之后，赤水河上的盐运舟楫“飞棹去如梭”。是年，张广泗视察“文公岩”险滩，见吴登举大功告成，亲至他家，感念他治理河道的功绩，打算“拟以官封”，却被吴登举婉言推辞，吴的无私举动让张广泗十分感动，乃题“忠耿过人”四字相赠，以表其高风亮节。同时，将“文公岩”渡口赐予吴登举收费，以酬其劳。

而后，因“文公岩”又多次出现岩崩石坠，淤塞河道，吴登举又多次组织修补，力保水运通畅。但岩石屡修屡坠，始终无法通航。乾隆二十二年（1757），吴登举因积劳成疾离世，享年五十五岁。吴登举死后，“谈者为叹息，民劳天实灾”。后人为纪念他，遂将“文公岩”改为“吴公岩”，以志其劳，并在两河口处建祠塑像，兹以纪念。

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五月，黔北硕儒郑珍取道茅台，来到吴公岩处，见“吴公岩滩”山势险峻，激流旋转，腾跃如雪，怪石突奇，不禁对疏浚赤水河的吴登举心生敬仰，于是有感写下《吴公岭》一首，赞誉吴登举疏浚赤水河的至伟功绩：

著箯吴公岭，侧目吴公厓。

飞狮落九天，脚插赤水隈。

奔湍撼不动，怒声天地回。

水怒石益静，万古苍嵬嵬。

蜀盐走贵州，秦商聚茅台。

牵舟至狼滩，龙滩近可挨。

限此十里石，摩牙竞罴豺。

两岸壁削成，自古白不苔。

越山三十里，驮负费其财。

    当年吴登举，力欲运道开……

新中国成立以后，仁怀县政府继续对赤水河进行疏浚。1955年3月，暗礁中阻的吴公岩段终于通航，大小木船由二郎滩直运茅台，使赤水河上更加热闹非凡。今天，吴登举的塑像依然屹立在吴公岭上，石壁上的“吴公岩”三个大字熠熠生辉，已然成为美酒河畔的一道亮丽风景。

吴公岩险滩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