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时光里的冻梨

□宋  波

这个冬天，东北旅游火了，连带着让一种东北地区特有的“黑暗料理”——冻梨，也火出了美食圈子。前两天，发小特意给我寄过来一箱冻梨，说让我回忆一下童年的滋味。打开箱子，一个个黝黑发亮、朴实梆硬的“大铁蛋子”摆得满满当当，瞬间打开了我童年记忆的大门。

小时候，东北的冬天总是银装素裹。山野间一片白茫茫，大地仿佛披上了洁白的羽衣。每到这时，村里的孩子们就像出笼的小鸟，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欢腾奔跑，嬉戏玩闹。

冰天雪地里，没有其他水果可吃，小孩子们最惦记的，就是家里的冻梨。为了让家里孩子在冬天也吃上水果，母亲每年都会在梨子成熟的时候，精心挑选一些果实饱满的，放在篮子里，然后藏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摘下的梨子放在室外，寒冬来临，经过一段时间反复冷冻，它们原本金黄的表皮，就会变得黑黝黝的，甜度也会增加不少，滋味也与新鲜的梨子大有不同。那些被冰雪“改造”过的冻梨，仿佛是冬天美食的守护者，点缀着东北人寒冬中略显单薄的食物清单。

在寒冷的冬天里，母亲经常会悄悄打开篮子，检查一下冻梨的状态。她担心梨子没有冻上，又怕馋嘴的孩子们发现她的秘密，忍不住提前把梨吃了。于是，母亲总是小心翼翼地藏好这些梨子，确保它们一直保持最佳的状态。

等到几场雪过后，冻梨就完全入味了。那时，我和小伙伴们在雪地里疯够了，玩累了，满头大汗地回到家里，母亲就会像变戏法一样，把原本藏得严严实实的冻梨大大方方地摆到桌面上，笑吟吟地看着我们。

看到美味的冻梨，我们惊喜万分，可是这黑黝黝的“大铁蛋子”可不能硬啃。品尝冻梨，更像是一种仪式，不能急躁，需要耐心等待。

将冻梨放入凉水中，看着它慢慢化开。不一会儿，梨子表面就会结上一层薄薄的冰壳。待到梨子完全化开后，敲去冰壳，削去黑漆漆的表皮，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这时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冰爽可口，仿佛秋甜冬凉两个季节，在舌尖交替翻滚，那股清冽的甘甜直抵心底。

那时，老家的冬天虽然寒冷，但冻梨的存在让整个季节都变得甜美起来。母亲每每看着我们吃冻梨，脸上都会露出了幸福而欣慰的笑容。她仿佛在想，以后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一定会记得这藏在时光里的冻梨，记得家的味道。

如今，虽然我已离开家乡多年，但每当冬天来临，我总会想起那些摘梨、冻梨、吃梨的日子。看着眼前的这一箱冻梨，那些儿时被冰封的记忆，渐渐在这寒冷的季节里，重新融化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