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盛宴

□康　健

农家有“霜降不割禾，一天少一箩”的谚语，霜降是秋季的终章，承接了深秋的一片金黄和初冬的银装素裹。

霜降时节，在宁静的早晨，漫步在田间的小路上，当第一缕朝霞穿过雾气洒向大地，霜花开始闪烁着点点光斑；枯黄的草叶和垂落的树枝被薄薄的水晶镶了一层银边，散发着纯净而幽谧的美。霜降前后的雾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若隐若现的黑土麦田犹如一副印象派的佳作，渐次模糊的草木在朦胧的时空中铺展开来，万物显得宁静而祥和。

霜降之后，大自然的色彩也染上了秋天的深沉，柿子却在深秋中大放异彩，火红的柿子悬挂在摇摇欲坠的树枝上，有的饱满如灯笼、有的扁圆如盘子，轻柔的质地在口中融化，醇厚而甜美。晶莹剔透的葡萄和肥美多汁的苹果也是深秋时节让人垂涎的美食盛宴。

霜降时节，农民们在田埂上抢收着辛劳的硕果，然后享受这丰收的盛大光年，感谢大地的丰厚馈赠。在广袤的稻田里，稻穗沉甸甸的低垂着，像是在感念着大地的恩赐。在秋风的拂动下，波浪状稻子摇曳着优美的舞姿。父辈们早已不再挥舞着镰刀穿梭在稻田，而是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庆祝丰收的喜悦。伴随着轰鸣声的起落一片金黄应声倒下，土地露出肥沃的质地，稻子的香气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稻草被堆积成了小山，金黄色的稻垛静守在房前屋后，彷佛是深秋的雕塑。霜降的夜晚总聆听着丰收的欢声笑语，在阵阵凉意中，偶尔传来狗吠声和远处的虫鸣声。家中窗户透出的灯光温暖宁静，父亲总会在平房前和母亲伴随着柔和的光晕共叙桑麻，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霜降之后，植物开始进入休眠期，生命力也在休养中积蓄，等待着进入生命的下一个轮回，并祈求下一个硕果累累和盛大光年。

多年以后，在外求学许久，身感温差骤变，惊觉霜降将至。在异乡的苍翠梯田下，我突然想起那个月光如碎银子般洒满故乡的夜晚，虫鸣萦绕耳畔，稻香穿过心间。

天亮时，想必母亲又会弯腰测土，继续她深秋的祈愿。她瘦小的身躯蜷缩在露水中，但她心中的喜悦，已经写满在大地此时的盛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