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桃源爨底下

□白  英

“兴字头、林字腰、大字下面加火烧。”这个顺口溜说的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生僻字“爨（cuàn）”。在距北京90公里的门头沟斋堂镇辖区，有一个以“爨”为名、称为“爨底下”的古村。作为京西古道上保存最完好的一处古老山村，爨底下村依山布局，气势恢宏，颇有世外桃源之感。著名古建筑学家罗哲文考察后这样评价，“爨底下古山村是一颗中国古典建筑瑰宝的明珠，它蕴含着深厚的北方建筑文化内涵，就其历史、文化艺术价值来说，不仅在北京，就是在全国也属于珍贵之列，公之于世，功莫大焉。”

从北京市中心开车出发驶往门头沟，到斋堂镇地界时已进入山区，公路开始盘旋扭转。驾车小心地依山缓行，但见连绵山头匆匆而过，或有巨石突兀而出，或有断崖层层相向，移步换形变幻无穷，不觉已到此行的目的地爨底下村。

冬春之际，阳光暖暖，照得小山村一片灿烂，鸡啼声声，轻风阵阵，一个安谧的古村展现在眼前。村子坐落在南北两座大山夹出的沟谷北侧，以村的后龙头为圆心，南北为轴线，依山而建，依势而就，层楼叠院，高低错落，延展出一组放射状扇面形建筑群，有如在自然的盆形山中放着的一个金元宝。村内道路趋山而上，两条主路加上众多山道和院落之间的巷道，四通八达。依照地形地貌的不同，顺应自然，因地制宜，宅院朝向也不同。为抵抗水灾，在山路拐角处，往往都是弧形围墙的特殊院落。灵活的村落布局巧用密集型的山地立体布置方式，最大限度地利用了空间，颇有些布达拉宫的气势。人居环境与自然完美融合，古朴中更显天人合一的诗意栖居之美。

村口一棵老槐树枝长冠大，树上挂满了红灯笼，树下粉壁上是一个大大的“爨”，映衬着壁后的幽深老巷、明清民居，宛若一幅古色古香的画。走在村里，随处可见一个个“爨”字，不在墙上，就在石上、店招上、灯笼上……大大小小，字体各异，庄重典雅，时时处处都在醒目地展示山村特有的文化图腾。“爨”字是生僻字，好多人不认识也不会写，那么这里为什么要叫“爨底下”这么个奇怪的村名呢？一位在树下散步的村民韩老伯给出了解答，“爨”古意为“灶”，字面可解读为“锅灶之下篱火旺”，为烧火做饭之意。在爨底下村西北一公里处，有一处险峻的山口，远望似灶，人称“爨头”。在爨头的下方是一处天然的隘口，峡谷深邃，峭壁参天，长达100多米，是典型的断层裂谷，堪称天险，当地人形象地称其为“一线天”。明代时这里是京西内长城上的一座关隘，名为“爨里安口”，守关的军户子孙在附近逐渐繁衍成村，因村址地势低于爨里口，故名“爨底下”。

徜徉在爨底下村的房前屋后，静谧中仿佛停滞了时光，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弯弯的石头街，高高的石头墙，生趣无限。墙根角落间或有一个石头磨盘，或有一挂辘轳井，摸一摸摇一摇，仿佛搭在历史的脉搏上，重温着久远的从前。爨底下村人，在优美的自然环境恩泽下都安静祥和，走进任意一家院落，好客的房主人都会给以热情的接待。

主街上的“福”字院，是爨底下村最早的院落之一，也是全村少有的 “两进”四合院。气派的门楼下有门墩，上有门簪，门上还有衔环铺首，院子青砖黛瓦，玉阶雕梁，照壁上一个“福”字布满五福梅花。院中更是别有洞天，大五间有七级台阶，内中四梁八柱，三明两暗，中间堂屋，两边卧室，耳房下还有个很大的储藏室。堂屋高大敞亮，墙上、屋檐上皆有精美雕饰，花窗隔扇，案几明净，楹联壁画都俊秀典雅。

这处宅院中，最有意思的是迎门处南山墙上精美的座山影壁，用料考究，做工精细，装饰华美，主要功能是显豪富、壮观瞻、避邪气、迎吉祥。影壁上有帽，中有心，下有座。帽上雕有寿桃与万字锦、四时花卉，磨砖假椽头或圆或方，檐头瓦当或虎头或福字，处处取万事美好之意。壁心上硕大的“福”讲究挺多，左上点为蝙蝠造型，分布着五朵梅花，象征着“五福捧寿，五子登科”；下为梅花鹿头造型，上有九朵梅花，寓意“长长久久，百年好合”；“福”字右侧为寿星造型，上有十六朵梅花，暗藏十六笔的“禧”字。一个福字里包含了“福禄寿禧财”，颇为巧妙。最奇特的是，“爨”字也藏里面。“爨”字由三十笔组成，“福”字里总共有三十朵梅花，寓意着“爨”在“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