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榕的诗词创作

□文/图  汪  兴

清康熙年间出生、成长于玉屏，得中举人、为官半生，又回到玉屏编修县志的田榕，一生衷情于诗词，且成果非常丰厚，有123首诗词入选《黔诗纪略后编》，成为入集最多的诗家之一。

田榕著有《碧山堂诗钞》诗集十六卷，附《黔苗竹枝词》一卷，收录诗词达1657首，于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由其弟子洪其哲付刻行世，是玉屏迄今为止保存最早、最完好、内容最全的一部诗集。同时，他对王士禛（渔洋山人）的诗作特别倾慕，曾注《渔洋精华录》，惜已亡佚。由此，他被后人评价为周渔璜之后，与潘淳（字元亮，一字南坨，平远籍人，清康熙五十四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齐名的黔诗巨子。在《碧山堂诗钞》专集中，许多诗作是他寄情于山水之后而作。他以诗记咏，且游踪颇广，“屡泛洞庭，浮江汉，留金陵、吴门最久，住西湖上又三年，中间往来齐、鲁、宋、卫、燕、赵诸邦，宦游金陵、敬亭、采石、云梦之间，所在题咏都遍，其为诗一以冲淡自然为宗，而遇山川险峻，笔力辄争雄长”（李湖，《田南村先生传》），因而留下了《沅江夜泊》《桃源道中》《泊九江》《过琉璃河》《延津渡河》《河北感兴》《登封山》《邯郸早发》《赵州怀古》《正定道中怀古》《汴梁怀古》《黄山颂歌》《晚过九华山下》《登滕王阁》等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同时，他还常以巉刻之笔描绘滇黔间的奇山秀水，如《绣岭绝顶望苍山雪后歌》《定西岭》《登五华山跳望》《渡澜沧江》《盘江放歌》《白水崖用东坡白水诗韵戏作》等，风韵哨折奇绝。又以简淡的笔法描写江南及荆楚一带的平远山水，如《平山堂》《虎丘月节词》《金陵小诗》《武陵道中》《西湖州竹枝词》《柳枝词》《江上》《楚江即景》等，风格清雅幽远。

《碧山堂诗钞》中还有感事怀人、反映时事和咏物的作品。其中，在感事怀人方面，他善于用自然、清馨和朴素的语言，借物、借景以舒发自己淡然、悠雅、恬静的心境。如《野泊》诗中道：“空山吐明月，流影映清江。兀坐青衫独，翻飞白鸟双。夜凉惟有露，村远不惊尨。何事腰笭箵，偏逢柳外艭。”又如《吴山晓望》曰：“吴峰晓上踏晴晖，每爱登临不忆归。湖舫远迎空翠泼，海云低溅雪潮飞。千年白马沉犀弩，一代功臣失锦衣。极目江山长好在，乘时游览莫相违。”再如《初至金陵》“金陵怀古思纷纷，琐事金陵亦有闻。万里游人先送目，孤飞一片蒋山云。”还有“故迹吊吴宫，事往何嗟及”“儿家记此承恩树，郎莫徒夸系马时”等诗句，均从不同侧面透露出诗人的悲悯情怀。

在反映时事方面，《渡扬子江》《坡公有次孔毅父雨诗三首丙申六月予由黄平至白泥时正苦旱已而甘霖大降农望既欣道喝亦起爱用其韵亦赋三章聊以志喜且消永昼示廖亦杨同作》《立秋夜月忽雨》《无锡舟中值大风雨》诗中的“大船小船竞鼓动，民船稍后官船前”“天上神仙愁官府，争及粮亩耕芝田”“鬼国漏天苦雨溢，三日谚语未云失。朅来炎官忽作恶，火伞张炼百物”“秋声一霎起何处，雨打西风拉瑟中”等句，将当时的社会现象和自然环境描写得淋漓尽致。同时，也表达了诗人“平生仗忠信，性命或菅蒯”的忧国忧民情怀。

在咏物方面，大多以梅花、杏花、菊花、桃花、竹等为主，如《腊梅》中写道“索笑寻檐日几回，枝头香雪谩成堆。融酥点蜡知多少，一夜东风取次开。”《杏花初开》“绿杨烟外袅如丝，嫩白嫣红破几枝。传与遗山元老子，半开花胜未开时。”又如《十月朔日书岩二丈见过即留小饮看菊作》“寒飞已见残秋尽，冬至先逢笑口开。管领山林须两屐，平章风月只三杯。微阳尚觉探梅早，晚节刚宜看菊来。不为看花拼一醉，一年能醉几多回。”作者以花为“引”，通过“枝头香雪”“嫩白嫣红”等景色与“不为看花拼一醉”的兴致相映成趣，抒发淡泊明志、超凡脱俗的浪漫主义情怀。

田榕对黔中各民族的风情习俗颇感兴趣，并写有《黔苗竹枝词》二十四首。其中“芦笙吹徹响铃催，花簇球场趁月开。解带分明如赠芍，水楼高处马郎来”“鬼竿跳处尽绸繆，未嫁娇娘不解羞。檀口若教双凿齿，楮皮无事更缠头”等诗，对贵州苗家人的生活习惯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描述，使之成为后人考察和研究黔中民俗的珍贵资料。同时，他对家乡的风土人情也较为关注。如，在《宿中心寺》中写道：“宿雨朝已歇，游兴狂乃逞。龈齶屡穿壑，踸踔还陟岭。径胃茑萝僻，山散烟霞迥。瀑声殷轰揭，峰色入徐靓。顿令出世心，忽在无人境。帛公吾夙好，径造不待请。谁言方丈室，广厦欲相併。麈尾捉松枝，余物皆可屏。茶瓜忘日夕，清言味颇永。须臾梵放声，初地一寂静。月色上方来，露坐不知冷。墙隅一角花，对客娇弄影。谁能齐舍却，而悟无生忍。”经调查，玉屏中心寺，又名中馨寺，始建于唐朝末年，在距离县城北部约4公里的朱家场镇混寨村境内，至今仍尚存。明清时期，它与松林寺、弥陀寺、天罡寺、鳌山寺一并构成思州府境内的五大寺庙。又如《东山秋兴》《鸬鷀歌》《晚望众香山》《闲居》《由东山至黄岔道中写兴》等诗中的“指点石莲峰下路，征帆起处见浮鸥”“村童笑倒翁发狂，拍手两岸助喝彩”“何处众香山，云中但清馨”“鹅鸭拍浮鱼喁噞”“人家鸡犬声，不隔林与麓”等诗句，勾勒出一幅靓丽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山水画。

田榕的诗名藉甚，深得当世名流钱箨石（载）、吴白华（省钦）、张匠门（大受）等大家的赏识。吴白华《过玉屏》诗中有“远辙行将止，清歌醉易醒。诗翁身小隐，谁叩草堂灵”之句；张匠门赠诗云：“明珠贵难得，宝剑远莫寻。孝廉风雅士，相遇舞水潯。嘎石共唱和，渺然弦外音。会奇别恨速，寒风思何深。”孙人龙在《碧山堂诗钞》序中有“今拙园之诗，众长毕臻，无美不具，则即其诗亦何啻见其人哉。”陈田辑在《黔诗纪略后编》中评云：“黔中诗人，渔璜而后，端上云、南垞差堪步武。”倾慕之情，溢于言表。田榕的门生洪其哲对先生其人其诗更是赞佩不已，他不仅全资帮助刊印了《碧山堂诗钞》，而且欣然在《碧山堂诗钞》序中写下“凡山川草木之奇，声华文物之盛，以及古道夕阳，闲庭晓月，或歌或慨，一发于诗，奥博而神远，雄杰而致深，诚所谓离方遁圆，穷形尽相者也。”其感佩之情尽在其中。

田榕结交的朋友也甚多，有诗人、有画家（恽哲长、王子松等）、有同乡，也有官员。但以诗人为最。如潘淳、宋西羾、蒋深、张大受、刘铁笛、刘孝升、孙峨山、朱鲁封、彭培松、朱药岑、韩修子、蒋瞿圃、朱永斯、蒋绣谷、周善长、萧一峰、吴觉亭、郑于谷、张恒谦、刘汉诏、周大钧等。而在诗友中则以与诗人潘淳交往最为频繁，俩人时相唱和，诗歌成就也差可比肩。其中，田榕在《寄怀》《寄潘南垞吉士》诗中分别写道：

同年三十载，握别九年强。念我懒成僻，知君醒也狂。一官同濩落，两鬓各风霜。赖有相寻梦，论诗共草堂。

黄叶村庄水竹居，徜徉即鹿共溪鱼。此生自分扶犁手，乡里真宜下泽车。浊水清尘天外隔，碧云明月望中虚。相思剩有黎阳土，封得迢迢一纸书。

潘南垞则在《书“碧山堂稿”后》《访田端云即席口号》诗云：

性僻耽寻老古锥，岩中宴坐已多时。忽惊片片花沾袂，又读田郎一卷诗。

一卷精华王孟兼，每从法界想华严。功臣何处求毛郑，独有平溪田孝廉。

玉屏中心寺内古石拱桥

（作者单位：铜仁市侗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