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处花开

□王家年

一直对荷花情有独钟，由此，也一直向往着杭州西湖的“曲苑风荷”。

曲院风荷，以夏日观荷为主题，承苏堤春晓而居西湖十景第二位。“曲院”原是南宋朝廷开设的酿酒作坊，位于今灵隐路洪春桥附近，濒临当时的西湖湖岸，近岸湖面养殖荷花，每逢夏日，和风徐来，荷香与酒香四处飘逸，令人不饮亦醉。南宋诗人王洧有诗赞道：“避暑人归自冷泉，埠头云锦晚凉天。爱渠香阵随人远，行过高桥方买船。” 

终于在一个下着微雨的夏日，我来到了曲苑风荷。入目竟是一幅得天独厚的烟雨水墨画——雨中的荷塘，在湖、桥、栈道、亭、长廊和漫野的绿树鲜花簇拥之中，优美得不似人间之景。

在这繁花似锦的拥抱中，在这恍如隔世的天宇中，我置身于荷香四溢的荷塘。在这里，分布着红莲、白莲、重台莲、洒金莲、并蒂莲等名种荷花，莲叶田田，菡萏妖娆。蜿蜒曲折、纵横交错的水上栈道深入到荷花丛中，一字排开的水上平台贴着湖面伸展到湖心。踏上平台，水波澹澹，周遭是接天莲叶的世界，心情顿觉空灵。

史上的曲院逐渐衰芜，湮废。清康熙帝品题西湖十景后，在苏堤跨虹桥畔建曲院风荷景碑亭。现在遗留下来的，仅是一处小小庭院院前湖面一片小小荷花而已。

水面上架设了造型各异的小桥，人从桥上过，如在荷中行，人倚花姿，花映人面，人花两相恋。风雨过，半川荷气，粉融香浥，十里锦香看不断。谁于水面张青盖，罩却红妆唱采莲。一朵朵荷花，紧紧依偎着碧绿滚圆的荷叶，在轻柔的雨丝沐浴下，显得益发清秀、雅洁、妩媚可爱。不禁让人感叹，倘有荷在池，倘有荷在心，再长的雨季又何妨？

我想起了陆游《幽居初夏》里的诗句：“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草长莺飞，鱼翔蛙鸣，水波淡淡，绿荫习习，是多么美的诗情画意。风景园林就是在城市的喧闹中，在拥挤的楼群中，给人一片回归自然、亲近自然的好去处，在偌大的景观里，能保存自然原有的风貌，那是对自然多大的尊重。

宋代周邦彦在《苏幕遮·燎沉香》里写到：“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虽今天没有初阳，但浅灰色的天空，低垂的云烟，水润的荷叶，像一幅水墨长卷铺展开来，更衬托出荷花大家闺秀的风韵，端庄、含蓄、温婉。在这妩媚动人的洋红、粉红、银白的荷花丛中，一株株碧玉翡翠般的莲蓬，秀拔清傲，正如唐朝皇甫松《采莲子》描写的那样：“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千百年来，多少文人雅士为荷花为爱情留下了无数动人诗篇。

暮色降临之时，我离开了曲苑风荷，但已抹不去沾染的荷香，抹不去这方水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