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烟

□董川北

　　通常情况下，李斌周末会晚半小时去店里。因为读小学一年级的女儿不上学，他必须给孩子先做早餐，吃完早餐后，再带孩子一起去理发店，然后让她在店里写作业。

　　李斌刷牙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最后来的那个顾客。那个小青年客气地问李斌，他的头适合理个什么发型。李斌见小青年是瓜子脸，毫不犹豫地推荐了飞机头。小青年笑一笑，答应了。一刻钟后，小青年看看镜中自己的头，两侧剪短既显清爽，头顶尖状犹如一架将要起飞的飞机又显霸气，极具对称美。

　　小青年满意地扫码付完钱后，一只脚本来已经跨出了店门，踌躇片刻，又折了回来，然后笑眯眯地掏出“中华”牌香烟，抽出一支递在李斌面前。李斌吃惊地看着小青年，显得一头雾水。小青年急忙解释说：“哥，抽一支吧。我本来没打算理发的，明天我的馄饨店要开业，一直忙到现在。刚路过看你还没关门，才临时进来的，没想到大哥的手艺这么好……”

　　“原来是喜烟啊，这我必须抽!”李斌豁然开朗，一边双手接烟，一边说，“你的馄饨店开在哪里?”

　　小青年指一指外面：“不远的，左边，跟您隔三个商铺，有空过来尝尝我家的馄饨。”

　　李斌笑着说：“一定，一定!祝你开张大吉，生意兴隆。”看着小青年离去的身影，李斌会心一笑：这小伙子，真有生意头脑，开业前先来照顾邻居的生意，可惜我不会抽烟啊……李斌顺手把喜烟塞进了外套兜里。

　　在朝阳的照耀下，路边花坛里珍珠似的露珠在绿叶上滚动着。李斌牵着女儿的小手，走进了这家馄饨店。小青年一眼就认出了李斌，笑着说：“感谢大哥照顾生意，请里面坐。”

　　两碗馄饨很快就上来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父女俩彼此看看，一脸的幸福。女儿刚要动筷子，不经意间，瞅见门外不远处的香樟树旁有一位老乞丐，蓬头垢面，蹲在垃圾桶边……

　　“爸爸，我吃不完，我想分一半给那位老爷爷。”女儿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

　　李斌扭头看了一眼，对女儿回道：“你这是小份，怎么会吃不完?快吃!”

　　“可是……那位爷爷真可怜……”女儿低声说。

　　李斌停下筷子，对女儿说：“你自己先吃饱，吃完了爸爸单独买一份送给老爷爷。”孩子的小脸蛋顿时绽放成了一朵花。

　　正吃着，突然，父女俩听到那个小青年拿着电话大声嚷嚷：“什么?我都打包给你准备半天了，你居然说不要了?打过包是没法再卖出去的。算了，算了，我扔垃圾桶了……”

　　离开馄饨店的时候，女儿看见那个老乞丐已经端着馄饨津津有味在吃了。“爸爸，叔叔为什么要说谎?”女儿歪着头问李斌，“我明明亲眼看到，给老爷爷的那碗馄饨，是叔叔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呀?”

　　李斌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认真地回道：“这叫善意的谎言。孩子你要记住，帮助别人时，不能伤害别人的自尊心。”

　　内心暖流涌动的李斌说完，准备掏钥匙开理发店的玻璃门，双手插进口袋里一摸，却摸到了那支喜烟。李斌面露微笑，嘀咕一句：“这支喜烟，可真是支好烟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