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　约

□陈建明

　　在我所居住的小城一隅，有一片位于公路旁峡谷里的荷田，面积并不很大，沿溪谷一路蜿蜒铺展开来，历史也并不久远，从去年才开始栽种。

　　去年此时，听说这里新辟了一处荷田，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奔赴而来。而那田田的荷池并未让我失望。我去之时，花开正艳，满池红花绿叶，正是绿肥红瘦，鱼戏莲叶间，鸭从清波出。那天，清晨的太阳尚未探出头来，晶莹浑圆的露珠滚动于宽阔的碧玉盘上，粉白的花朵摇曳多姿——好一幅美丽的初夏风荷图。

　　时隔一年，季节一到，花事准时又鲜妍。有了去年的美好回忆，不用季风催起，无须花信捎讯，我约了三五好友准时赴约而来。

　　我们到的时候，日头有些迟，太阳在云层中躲躲藏藏，晨露已晞。阳光并不猛烈的上午，寂静的山村人烟稀少。荷塘早已绿叶田田，一路的花儿叶儿摇头晃脑，仿佛这荒野王国里南面而王的士大夫，正按捺不住勃勃生机，盛装欢迎我们的到来。

　　我们一路分花拂柳，于荒草中觅得一条小径，直下荷塘而去，直至苍虬的枝干、肥硕的花叶将我们重重包围。重重叠叠、挨挨挤挤的翠叶如盖，碗口般硕大的粉的白的花朵盛开，花朵正中间黄色的嫩蕊暗香扑鼻。亭亭玉立的花叶中通净植，不蔓不枝。最喜那些如箭的花苞，带着青涩的绯粉，俏生生地直指向蓝天。花开至荼蘼也罢，小荷才露尖尖角也罢，此刻在这幽幽芬芳的野外，叫人只余下满心的欢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已然陶醉于这大自然的美妙当中。

　　侧耳倾听，恍惚能听见花开的声音。再仔细聆听，却只闻远近高低起伏的蛙鸣，野鸭一路嘎嘎欢叫而来，惊起莲下池鱼“哗”的一声跃起，却转瞬消失不见。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融入此情此景，成为这荒郊野外大自然王国的一介小小臣民。我不敢高声喧哗，更不敢自拟为王，只在这幽谷胜景中追思怀古，搜肠刮肚，倾尽记忆里的诗词歌赋来形容眼前美景。

　　荷花，又称菡萏、芙蓉、芙蕖、水芝、水华、泽芝等。魏曹植于《洛神赋》里咏：“灼若芙蕖出清波”，又作《芙蓉赋》曰：“览百卉之英茂，无斯花之独灵”;杨万里赞“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涂抹出一片夏季最美的西湖;李商隐曰：“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描绘出荷花花叶相配、交相辉映的特殊美……。自古以来，咏荷之诗词歌赋，不胜枚举，足可以见人们对荷花的喜爱。

　　我爱荷花，不仅慕其高洁之志，也爱其风姿胜雪，碧叶田田;我爱眼前这区区一顷野荷，不论它是否广阔，不论它是否稀罕，只因它就这么鲜活灵动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就如同欣赏路旁的一株野花，一棵野草，天际的一朵流霞，一只飞鸟，就这么猝不及防闯入我的生命中，触摸到某种心动。它也许需要诗人去歌咏赞叹，更需要一个普通人以一颗平常心去感受，去聆听，去欣喜，方不辜负这似水的流年，美好的人间。

　　山川风物，幽美人间，幸甚至哉，书以言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