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　游　记

□王彦月

　　年后风凉、山雾云缠林。我第一次来鼎湖，也是第一次来广东肇庆，车开得慢，成团的雾从山间渗出来，拍在游客脸上。上山要坐车，倘若让我步行上山，恐怕是连晚饭都赶不上了。

　　林草生长有悖四时，青藤伴高树画出油绿，扑面的生机环绕访客。

　　在这里，我如释重负，掺杂几分窃喜，终于不用再看难懂的高数，逃出生天般游览这个南方的国家5A级景区。

　　鼎湖山被誉为北回归线上的绿宝石，弱云风雨吹人瑟瑟，蜿蜒道边，常郁茂的叶林也只偶颤抖两下枝叶，以示此时凉冬，比不得夏季暖放有百鸟欢鸣。粤语我听不大懂，上山游玩的年轻人不多，唯一听懂的就是后排阿姨叫人“靓仔”。中午吃完早茶，恰好食饱神思怠，微寒除去想偷懒的心思。山道纵入云，五十米之外看不见山下，只有云雾笼罩的山林。

　　我只当自己是闲游，疫情持续两年，原有的出行早已作为纸上梦谈，忽然到此密林山间，封闭之心顿时开解，逸致及激情闯入大脑。我想像孩童般在这天地间嬉戏追逐。让彼时的烟火杂嚣抛之脑后。

　　山顶生微雨，今日颇寒，但山顶上的玉兰花早早开了。如画般的花瓣缀在略光的枝头上，远远望去像是浮朵，绣在空中。

　　十五还没有过，初春已显出苗头。花开初时，空中飞鸟浅鸣，我听声是往前行，倒对这地方生出无限遐想来。

　　池水仍凉，我踩在微湿石阶上，再抬头，望见“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

　　谁说花无终艳，踏泥香足。

　　老话常说，多年枯木又开花，枝叶重生多繁茂。

　　人们对好运气的祝祷也如此，幸运来临时，祈祷更昌盛;幸福未临时，又祈愿能够福泽深厚。

　　玉兰花后有大鼎，九龙宝鼎生铜绿，常年的温湿气候把大鼎生洗出旧年痕迹。鼎上刻满祝祷之语，工作人员熟练地将红布包着竹板向上一抛，红布上的祝福语都进了大鼎内。

　　早年空闲时，漫不经心地去过一些地方，可总以为人生匆忙，哪能虚度，于是到头来成了辜负人，对不起足下所经过的路，也忘记了行万里路亦是学习之道。

　　鼎湖，通过网络，我是早见过她全貌的。

　　但信息时代，光相信照片是对本物最肤浅的理解。

　　于是我在鼎湖前还是吃惊了好会儿的，漫天的阴霾遮不住蓝绿静美的湖，此处现虽不生“秋水共长天一色”，但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好地方了。

　　我私以为，雾满此间，两眼的水汽在眺望台上真有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感觉，两边山伴着脚下的湖，王希孟笔下的千里江山该如此。葱郁的青绿没管什么轻淡，在云里漫出庄重来。山山如一，江南的山水不以风光睛滟的更是数不胜数，我不能武断地说眼前此刻山水最美，虽然我已为她折服，这样的感叹并不是我随意发出的。

　　倘若你能多走几处中国的南方之地，便会发现山和山，水和水的不同，即使它们大部分都属亚热带气候。我第一次见广东的山，忽然明白什么样的水养什么样山。贵州石头多姿，藏在壳里，水滴石穿，在石头上变幻形态。

　　而我看着眼前并不陡峭的山峰，坚信里面生长的木瓜够我吃三年。

　　上山靠脚，下湖只能靠舟了，在雾雨中行舟不像往日要遭受暴晒，我可以靠着船头，做作地梦那些烟云惨淡的悲悯。这勉强是种借景抒情，偶尔矫情能摆脱一部分世俗烦恼，想象建造的天方夜谭，是逃避的理想圣地。

　　来回时间不长，从蝴蝶谷畔下来便上了庆云寺。那汪湖水静静睡在那儿，美人闭目，多少岁聿云暮再不能让她悸动。我那点伤春悲秋，还是不说与他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