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 笙 情
□陈文明
我的家乡,坐落于贵州毕节的群山之中,那里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方。其中,又以苗族同胞居多。记得小的时候,我便和苗族兄弟一起放牛羊,一起唱苗歌,一起吹芦笙。而苗汉之间,互相通婚,邻里团结,亲如一家。
说起苗族,那便不得不提芦笙。芦笙是一种簧管乐器,据历史记载,其发源于中原地区,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芦笙慢慢地传入了少数民族地区。而若追溯其前身,乃为汉族的吹奏乐器——竽。中原之竽,后来演变成了苗族的芦笙,以此而观之,汉苗两族之间的缘分,可谓深矣远矣。
另据载,唐朝的时候,贵州的少数民族人民就已开始制作芦笙,其后涌现出了许多的优秀芦笙吹奏家。古代进京朝贡者,就曾带着芦笙到宫廷演奏过,精湛的演奏和独特的乐声,赢得了朝廷官员极高的评价。由此可见,苗族芦笙的历史源远流长,且其对汉苗文化的交融产生了深刻影响。
关于芦笙,细说起来,满满的都是回忆。犹记得,当年我还会简单吹上一段,时至今日,已然忘了。彼时,我家隔壁就住着两户苗家,一家姓杨,一家姓王,我们几家的关系十分亲密。王家的儿子名叫“老三”,我习惯性称之“三哥”。三哥与我年纪相仿,趣味相投,平日里我们一起玩一起吃,一起放牛一起割草。有时我在他家玩,待到饿了便在他家吃饭,不分彼此,颇为亲切。
那个时候,老三的父亲——王大爷还年轻,正当壮年,喜欢制作芦笙和吹奏芦笙,也爱唱山歌。闲来无事的时候,王大爷就会教我学苗话,唱苗歌,吹芦笙。孩童时代的年纪,学习能力是最强的,尤其是语言学习方面。我和他们玩得多了,耳濡目染,便也学会了苗话。有一段时间里,我竟能直接用他们的语言进行交流,为此我还获得一个可爱的绰号“苗娃儿”。当然,也正是那个时候,我学会了简单地吹奏芦笙。尽管并不熟练,但是王大爷在前,我便有样学样,拿起芦笙也能“笃笃”地吹上几声,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父母外出务工,我也随之离开家乡,多年来一直在外求学,及至工作之后才再次回到家乡。过年回家的时候,我提了一箱啤酒,专程去隔壁三哥家里叙旧。席间,大娘(三哥母亲)问道:“娃儿,这么多年没有见你,你还会说苗话吗?”
忽逢这么一问,我给愣住了。我在脑中想来想去,只是隐约记得“吃饭”叫做“闹芒”,便说了出来。听罢,大娘跟大爷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好歹还记得一点,没有全忘。我也与之一笑,莫名之中,却不禁生出几分伤感。实则是忘得差不多了,这些美好的童时记忆,都被时间悄然掏空了。末了,大爷又问:“现在还会吹芦笙吗?”这下,我只得摇头,确确实实都给忘了。虽然不知如何吹奏,但是关乎芦笙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面荡开了涟漪,回忆起来甚为美好。
正如苗邻所说,芦笙是他们特别喜爱的乐器,几乎没有之一,那种热爱已经融入了骨子和血液。苗族人的生活和生产,离不开芦笙。开心快乐时,少不了芦笙的陪伴;忧伤痛苦时,少不了芦笙的慰藉。逢年过节,苗族人还会举行各式各样芦笙聚会,吹起芦笙,跳起舞蹈,庆祝他们的民族节日。
时至今日,虽然不闻芦笙久矣,而那洪亮而独特的声音,始终回旋在我的记忆深处。细数忆中点滴,那是一段无比珍贵的记忆,更是民族间和睦相处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