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城　春　雪

□张昌国

　　今年，小城的春天似乎要比去年来得还早。

　　深夜，天空突发巨响，噼里啪啦……轰隆声不断，惊天动地，一直持续到天亮。雷声炸醒了大地、山川、河流、树木、花草、虫儿……

　　田野上，山蕨菜握紧拳头箭速破土，农家小院鸭子成群结队、奋勇争先，一头扎进水里接连几个跟斗……小城的桃、梨、李等果树花蕾含苞欲放……

　　昨天，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春风轻轻的，公园、广场里男女老少欢声雀跃，大街小巷、人行步道、休闲长廊古树怀春，枯枝抽芽，鸟儿交头接耳，让蜷曲了一冬的小城再次感受到春的气息。

　　女儿不停地问：“妈妈、妈妈，春天是不是真的就要来了?”

　　今天，天气突然大变，小城一下变得阴阴沉沉，气温越来越低，地上的沙尘、树上的枯枝烂叶不时被疯狂的寒风卷成乌龙，天空不时还会下着毛毛细雨，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刮一样。

　　一大早就给女儿换上了冬季的校服，背上书包，牵着她的手，躬身猫腰前行，匆匆赶往学校晨读。

　　“妈妈!妈妈!

　　是谁?惹急老天爷爷了呢?脸怎么说变就变了?变得比老外婆还要快!”

　　女儿不禁又问：“昨天，天气不是好好的吗?”

　　“天气预报讲了，从今天晚上开始到18、19号几天有冻雨或中到大雪，可能，又要下雪了吧!”

　　傍晚，天色迅速阴暗下来，接着下起了毛毛雨，气温也随之降到了冰点，慢慢地吞噬了春意暖暖的小城。

　　路上，行人步履急促，手或插进衣袖、或放到衣袋，耸肩缩脑，躬身前行。

　　街上，车水马龙，急促的车喇叭声，夹着老奶奶，还有那些年轻的妈妈们在公园、广场路口或家里阳台、窗子边，急切地呼唤顽皮的孙孙、可爱的儿女回归的声音……

　　晚上，大街小巷、家家户户、大灯小灯依次点亮，在室内突然听见雨棚、窗户上被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敲响。

　　女儿急忙拿来凳子踩上去，打开窗户把头伸向外，大声感叹：“啊!啊!下‘米颗’啦!下‘米颗’啦!妈妈!妈妈!你快来、你快过来，过来看、过来看看!”“米颗”越下越大，急促地敲击着玻璃和雨棚。透过街上微弱的路灯，可见路面渐渐变白了。米粒状、豆大的冻雨砸到地面上又溅了起来，犹如玉珠坠落玉盘一般声音清脆。

　　不一会，天空飘起了雪花，冻雨悄悄地、不知不觉地退了场。

　　此时，整个小城漫天飞雪，似棉絮，像鹅毛，轻柔地飞舞。在大街小巷，大灯小灯的光芒里，雪花显得格外活泼，顺着风向一会向上一会向下;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像似在向春天示威，向严冬告别。

　　雪，越下越大，纷纷飞扬，犹如打翻的玉粉，从天直泻，饱满而不张扬，宁静而不喧嚣，就那么轻轻地、柔柔地抚摸着小城。不经意间，便把整个小城变换成一片银装素裹，感觉分外妖娆的冰雪世界，让人豪情万丈，也让人迷恋陶醉。

　　小城的远处雾蒙蒙一片，变得模模糊糊。辛勤的“城市美容师们”那忙碌的身影还在蹒跚前行，双手用力地飞舞着扫帚，使劲地清除街边的垃圾，带给小城的另一番独特的美。

　　女儿走回卧室，关上窗帘，熄灭房灯，一骨碌地钻进暖和的被窝里，在飘落的雪声中，进入了春的梦田。

　　第二天早晨，大雪依旧不停地纷纷扬扬飘向整个小城的大街小巷，道路两旁的大树小树、公园、广场上，以及学校、医院的屋顶上，到处白茫茫一片，都被这一场春雪铺上了厚厚的、严严实实的一层。

　　这是小城今年第一场春雪。

　　小城的人们，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在满城春雪不停地袭击之下，不畏严寒，开始沸腾起来，在素洁的、厚厚的雪地上，堆雪人、打雪仗、溜冰、除雪、按快门、写诗作画……公园里、广场上到处留下一地地、一幅幅、一首首，如诗的记忆，如画的乡愁。

　　女儿醒来，穿上雨鞋、戴上绒帽，急切地往楼下跑，到街边、到广场、到公园，在雪地上、雪堆里，像似急切地要找回她梦里遗失的童谣。

　　女儿喜欢雪，更喜欢春雪，无论是有风还是无风的春雪。

　　无风的时候，若是小雪，薄薄的雪花，碎碎、轻轻、慢慢悠悠的;若是大雪，团团的雪花，朵朵、片片，无声无息地飘飘洒洒。

　　有风的时候，若是小雪，细细的雪花，沙沙、粒粒、亮闪闪的;若是大雪，厚厚的雪花，丛丛、簇簇，铺天盖地地飘飘扬扬。

　　小城的人们很少见到这样的春雪。

　　春雪，如同小城的人们，有喜也有愁，有情也有义。

　　春雪，她完全融化了春的浮躁、夏的任性、秋的高傲、冬的肃穆，悠悠地、依依地洒着一地的深情，一地的眷恋，一地的眼泪……慢慢、悄悄、轻轻、远远地，告别了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