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宁为百夫长 胜作一书生
□程应峰
杨炯年幼时,聪明博学,文采出众。9岁时,即659年,他应弟子举及第。十岁始,待制弘文馆十六年,至676年,参加制举,补为校书郎。
刚进弘文馆的时候,杨炯因为年纪小,对出仕与否还不太经意。有了“予出身”的待遇,能在弘文馆“待制”,他已是心满意足。但随着年岁的增长,阅历和学识的精进深厚,“学而优则仕”的信念在他心中强烈萌动,为此,他创作了《青苔赋》:“嗟青苔之依依兮,无色类而可方。必居间而就寂,似幽意之深伤……至哉青苔之无用,吾孰知其多少”和《幽兰赋》:“惟幽兰之芳草,禀天地之纯精;抱青茎之奇色,挺龙虎之嘉名。不起林而独秀,必固本而丛生……悲秋风之一败,与蒿草而为刍”,表达了自己渴望仕途,却怀才不遇的情志。
心怀经国之志的杨炯,二十六岁,获得校书郎这样一个九品小官,并没有什么快乐可言。他对仕途上的这种蹇滞不畅,甚觉郁勃不平,继而创作了宏阔大气的《浑天赋》,再示自己的情志抱负。
任校书郎期间,太常博士苏知己上表朝廷,建议公卿以下冕服制度重新议定。皇帝下令有司审议。杨炯写了《公卿以下冕服议》,回顾了古代典制,指出苏知己的建议为不经之论,使其建议未能得到皇帝的采纳。
一晃六七年,杨炯终于从抑郁沉闷中走了过来,从九品末僚一跃而成为太子詹事司直,而且还充任声望甚隆的崇文馆学士,这无疑是仕途上的一大腾跃。詹事司直是太子的贴心官员,掌管东宫内务,是为要职。面对这样一次仕途跃迁,杨炯感觉如沐春风,创作了《庭菊赋》等表达了自己兴奋喜悦的得志之心。
684年9月,杨炯伯父杨德干的儿子杨神让,追随徐敬业在扬州起兵讨伐武则天。事件平息后,杨德干父子被杀,杨炯受到株连,被贬四川梓州为司法参军,结束了在长安长达二十六年的安定生活。
690年,杨炯为司法参军届满回到洛阳,武则天诏杨炯与宋之问分直习艺馆,掌管教习官人书算之类的工作。他虽因官职不高,心中抑郁,但却对武则天仍尽情颂扬。692年7月15日,宫中出盂兰盆,设斋分送各佛寺,武则天在洛南城门楼上与群臣观看。杨炯献上《盂兰盆赋》,称颂武则天“周命惟新”,并希望武则天作为“圣帝”,能够“任贤相,悖风俗、远佞人,措刑狱,省游宴……捐珠玑,宝菽粟,罢官之无事,恤人之不足,成为帝王的楷模。”如此,杨炯得以迁任盈川县令,吏治以严酷著称,世称杨盈川。
翌年,杨炯卒于任上。
杨炯为诗,以边塞征战诗著名,如《从军行》:“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仅仅四十个字,雄浑刚健,慷慨激昂。如飞流惊湍,一往无前。还有《出塞》《战城南》《紫骝马》等,笔力沉健雄劲,感情豪放率直,表现了为国立功的战斗精神,气势轩昂,风格豪迈。与上官仪为首的宫体诗派有着分明的界线,歌咏心声,抒发真情,冲破流俗,开拓了新的诗风。
《从军行》是杨炯十六年待制弘文馆时写下的。在这些以书为伴的寂寞岁月里,边境上,突厥和吐蕃等异族侵袭,烽燧告急,礼部尚书裴行俭奉命出师征讨,裴行俭不仅是杨炯的知音,也是四杰的知音,此时的杨炯恨不能随军建功立业,于是,在悲愤中落笔成诗。
张说评价杨炯,说他“文思如悬河注水,酌之不竭,既优于卢,亦不减王。”《旧唐书》《四库全书总目》也盛赞“其词章瑰丽,由于贯穿典籍,止涉猎浮华。”杨炯性情耿直,恃才倨傲,对官场如此,文场亦是如此。关于初唐四杰“王、杨、卢、骆”之排位,杨炯自谓:“愧在卢前,耻居王后。”
此一谓妥与不妥,自有后人评说。王勃的诗文有口皆碑,如崔融所言:“王勃文章宏逸,有绝尘之迹,固非常流所及。”当然,无论如何,杨炯的诗歌还是很有穿透力的,仅《从军行》中一句“宁为百夫长, 胜作一书生。”就将学子们心中沉睡的“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意识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