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象化的思想巨人

——读长篇历史小说《王阳明》有感

□郭敏

　　最近央视《典籍里的中国》节目中说：“龙场悟道是中国思想史中领悟真理，洞达内心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充满书香的贵阳孔学堂展厅，在众多典籍、藏品里，一本厚厚的书牵动了我的心，这就是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获得者，我省著名侗族作家袁仁琮的长篇历史小说《王阳明》。这是作者七十五岁高龄时所创作，共计五十多万字，该书以朴实的语言娓娓道来，于寻常中见奇崛，在平淡中蕴深意，再现了王阳明命运多舛而光明磊落的一生，书中蕴含的真谛让人开卷有益。

　　观照现实，坚持正确的创作方向。“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书中描写了王阳明艰难困苦而又光辉灿烂的一生：从小立志成为圣人，在贵州龙场授徒悟道，江西庐陵任知县，在江西、福建、广西等地平乱，直至最后死于军旅之中。临终时，王阳明说：“此生光明，亦复何言!”是什么力量让他于困境中不绝望，面临死亡丝毫不畏惧?掩卷而思，不难发现是思想的力量，使他通过艰难困苦的黑暗隧道，在人生的终点，达到了光明的彼岸。在书中，王阳明被书写为受尽屈辱，却一心报效祖国、造福黎民百姓的文学形象，产生了良好的社会影响。坚持文学创作的正确方向，还表现在袁仁琮对历史的看法和对人物客观评价上，关注人类、民族、国家和人民的命运，贯穿其文学创作始终，作品因而充满了深度、广度和力度。

　　《王阳明》一书中人物形象众多，但性格各异，绝不雷同，而且语言个性化突出，不同的人物，使用的语言明显不同，历史人物王阳明和其学生的语气、词汇和节奏都各不相同，分别带有古代江浙和黔贵地域特点，符合人物身份，生动隽永，引人入胜。阳明先生初到贵阳修文，语言不同、身体不适、生活困顿，仍然教授附近的孩子读书认字。当他得知途经龙场赴任的吏目一家贫病交加，相继死于途中，同病相怜，感慨万分。他不仅有悲天悯人之心，而且不远数十里，克服千难万险，亲率随从将一家三口合葬于今三人坟。还写出了被收入《古文观止》而流传后世的《瘗旅文》。可见王阳明绝不是一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而是一个知行合一的人。他不仅自己有着高尚的人生追求，而且言传身教为人榜样，希望人人皆为圣贤。有一段有趣的对话，当贵州其他地方的人千里迢迢慕名前来，向他请教，居然没看出他就是做大学问的王守仁，可见他的低调随和。求大学问到他这里来的学生，一律不拒绝，只是在忙不过来时让他们教当地人认字。由此可见，阳明先生为贵州的文化传承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贵州人民对他的接纳、需要、帮助和鼓舞，成为他在绝境中不绝望、不懈怠的精神力量，龙场悟道是一个相互成就的过程。

　　《王阳明》不仅书写了王阳明个人的故事，也反映了明中叶内部阉宦专权、藩王作乱，外部蒙古小王子不时侵扰，明廷江河日下，有良心、有智慧的知识分子寻求出路的社会现实。作品穿越历史长河，透视人生，为读者展示了一个真切感人的宽阔世界，让读者在阅读中体会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精神血脉，富于哲理和启迪。当我们再次拜谒玩易窝，见到犹如石棺的洞穴，真正能感受到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和意志。在九驿十桥之首的龙场驿看到水西土司奢香夫人后裔安国亨题写的摩崖石刻，感慨阳明先生绝不做象牙塔里的学问，而是以先贤激励自己，并促进士人风骨在汉夷多民族间的传递和交融。他在贵阳和修文多地书院讲学，传播自强不息、勇于开创的精神，激励人们身体力行致良知、做圣人的大学问。

　　《王阳明》虽然是一本历史小说，但在看似平实无奇的故事情节中，实则蕴含了作者的匠心巧构。行云流水间，让读者不知不觉明白了阳明学的真谛，起到了小说润物细无声的独特效果。书中揭示了王阳明提出“致良知”的根本缘由：王阳明读书的面很广泛，研究过禅学、佛学，遍读儒家著作，从中寻找出路。他继承和发展了宋代著名理学家朱熹的理论，认为按良知办事，才能成为圣人。他认为，良知就是善心，存在于每个人内心，动时在，静时也在，做事的时候在，不做事的时候也在。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圣人，不仅需要不懈探求，还需要始终坚守。之所以有的人没人性，是良知被蒙蔽了，这种时候，就需要把尘垢刮磨掉，这种磨砺的功夫被王阳明称为“致”。书中还提及了阳明学中的“格物”理论。格物是获得真知的传统办法，“格”就是研究;“物”既指事，又指物，包罗万象。这与《大学章句》阐述的要获得真知所经历的过程“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有静，静而后有虑，虑而后有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人如何才能做到修身、律己、务实?王阳明为我们树立了“立德、立言、立功”的光辉典范，令后人无比景仰，这也正是长篇历史小说《王阳明》一书中蕴含的真知灼见，也足见同为传道、授业、解惑者的袁老对王阳明情有独钟且功力深厚。

　　由于该书受到广泛欢迎，不久后又再版，为了便于读者了解王阳明，作者还配套撰写、出版了《解读王阳明》。它和长篇历史小说《王阳明》一起，获2010年中国作家金秋笔会征文一等奖。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阅读《王阳明》和《解读王阳明》，我们真切感到书中蕴含的思想的力量!从书中获得的不仅是精彩的故事情节和鲜明的人物印象，还有更重要的思想震撼和心灵启迪。在王阳明的思想中，获得真知的主观障碍极为重要，要是带着私欲研究事物，是无法获得真知的。所以书中王阳明批评那些嘴上讲天理、心里有私欲而泰然处之的人，断定他们即使格物，也得不到真知，他认为无私欲，心才正，只有用正的心去克服有私欲的心，研究事物才能获得正确结论。王阳明所说的这一点，即使放在今天，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书中还记录了王阳明的许多名言，比如“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圣学只一个功夫，不可分作两事。”“见好色属知，好好色属行……”这些话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对于人们认识人性、坚守初心，参悟人生、完善自我，具有极大的帮助。

《王阳明》

袁仁琮　著

巴蜀书社　四川出版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