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与槟榔
□邱俊霖
槟榔,被当作一种休闲零食,今人喜嚼槟榔,古人亦然。
槟榔最早以文字形式出现是在汉代。相传汉武帝曾在上林苑修建“扶荔宫”,将许多南方奇花异木移植在宫中,槟榔便是其一。当时的文学家司马相如还在《上林赋》中写到“留落胥馀,仁频并闾”,后世学者考证,“仁频”就是槟榔,如唐朝学者李善在《文选注》中便提到“仁频即槟榔也”。
南北朝时,人们对槟榔的认识由浅入深,嚼槟榔也逐渐流行起来,尤其在当时的南方,嚼槟榔更是风靡一时。据《南史》记载,东晋末年大臣刘穆之爱嚼槟榔,他年少时家贫,常常到妻兄家蹭饭吃。有一回,妻兄家宴会,刘穆之前往,饭后又要嚼槟榔,妻兄们戏弄他说:“槟榔消食,你却常吃不饱饭,要这东西干嘛?”刘穆之的妻子江氏看到丈夫受此羞辱,便将自己头发剪下拿到市集上换钱买来食物,为她的兄弟招待刘穆之。
后来,刘穆之得势,担任丹阳尹,便专门宴请妻子的兄弟。江氏听说后哭着跪地拜谢。刘穆之见状,知道妻子心中有所疑虑,便说:“我没有怀恨他们,你不用担心。”不过,饭局上酒足饭饱后,刘穆之却叫厨子用金盘子端了一斛槟榔出来,要送给江氏兄弟嚼个痛快,后来这个槟榔的故事竟还成了佳话。
同样爱嚼槟榔的还有南朝时的文学家任昉与他的父亲任遥。《南史》中记载任遥“本性重槟榔,以为常饵”,可谓嚼槟榔上瘾。据说任遥临终前还要嚼槟榔,可是剖开上百个,竟没有一个合口的,任昉感到非常难过,从此以后竟把槟榔给戒了。
南北朝后期的文学家庾信长期在南朝为官,后来,他被羁留在北朝。有一天,身在北朝的庾信竟然见到了一颗南方的槟榔,于是写了一首《忽见槟榔》,其中写道:“莫言行万里,曾经相识来。”北方人眼里的新奇物,却勾起了庾信的思乡情。
实际上,南北朝后期,北方士人对槟榔的认识已颇为深刻,当时的许多典籍中都有槟榔的身影。不过,古人嚼槟榔的方式与今人不同,北魏贾思勰在农学名著《齐民要术》中记载:“先以槟榔着口中,又扶留长寸,古贲灰少许,同嚼之。”扶留藤是一种胡椒科植物,古贲灰就是牡蛎粉。古人认为这三者同嚼味道鲜美,而且还有下气、除瘴等功效。
唐开元年间,李白来到长安,本想通过张说父子引荐得到玄宗重用,不料却遭冷遇,恰逢阴雨连绵,李白生活颇为艰难,深感自己受到愚弄,于是挥笔写诗两首,其中一首写道:“何时黄金盘,一斛荐槟榔。”(《玉真公主别馆苦雨赠卫尉张卿二首》)意思就是:“有朝一日我也会用黄金盘盛满槟榔,让你们吃个痛快。”李白正是化用了刘穆之的故事,相信自己有一日也会让轻视自己的人刮目相看。
宋代大文豪苏轼被贬岭南时也爱上了嚼槟榔,苏轼曾经写过数首描写槟榔的诗,看来,能让苏东坡欢喜的岭南好物可远不只是荔枝!南宋诗人陆游则对槟榔有着自己的认识,他在《读史四首·其四》中便调侃当年的刘穆之:“可怜赫赫丹阳尹,数颗槟榔尚系怀。”不就区区数颗槟榔嘛,堂堂丹阳尹竟老挂在心上,可见心胸不够宽广。
明清时,槟榔似乎成为了王公贵族们的标配,康熙年间的刑部尚书王士禛在《条陈给事》中有这样的诗句:“行到前门门未启,轿中端坐吃槟榔。”说的是城门前等待上朝的官员们坐在轿中嚼槟榔的情景。在文学作品中,也能看见槟榔的身影,如《红楼梦》第六十四回里,贾琏便吃了尤二姐荷包里的槟榔,这些其实都是当时槟榔成为大众零食的一种写照。
如今,槟榔依然是一种休闲零食,嚼槟榔被认为能够提神、缓解疲劳。不过,科学研究发现,槟榔嚼多了对牙齿、口腔危害很大,不利于身体健康,如此看来,槟榔虽有味,却也不可多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