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鸭池河畔茶店古城垣(下)

□文/图　李　峰

(续接上期)

赫声古城历尽沧桑

　　赫声古城堡究竟何人何时所建，因为地方史志无确载，没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咸丰《安顺府志·沿革》载：“赫声所，在(镇西)卫北，治今清镇北之鸭池，水西之化那也。”民国《清镇县志稿》仅有：“明赫声所城，在今茶店坡上，考之督黔善后事宜书，周七里三分，高一丈八尺，崇祯三年建。此城为毛石砌，城门五，东南西北四门外更有小南门，现有少数住户，城身半倒塌，北门已毁，城内一小山矗立，小山前建有一关帝庙，庙前可见鸭池河对岸之大小关”之记录。欲知其详，只得从朱燮元《督黔疏草》中找到答案。

　　朱燮元于崇祯四年(1631)五月十三日《列城善后建卫世守疏》云：“崇祯二年六月，臣与御史苏琰查此一路，群贼如毛，先于距威清六十里乾沟地方，督副将杨正芳一面驱杀，一面建造石城，以便驻师，及后过河战胜，臣因次抚撤出，各兵扎于河上，总兵林兆鼎率同杨正芳、陈谦、彭应魁、袁可成、谭载勋等各将共于鸭池河岸上分定丈尺建城一座……以上各城如敷勇、铁王镇、乾沟，俱九里三分，高二丈。鸭池、息烽俱七里三分，高一丈八尺。虎场、九庄、簸箕陇、乐平、札佐俱三里三分，高俱一丈五尺，内外用石包砌。以上皆在酋地控制河岸，用以防边者也。”“敷勇、鸭池，宜设指挥各二员，千户各四员，百户各六员，择其劳久攻多，且专任版筑之役者，容臣酌议叙题世守。”又崇祯五年(1632)二月十二日《定军制卫守疏》云：“鸭池一路，今改为镇西卫。为苗贼出犯必由大道，且各苗蜂聚之所。自副将杨正芳筑城乾沟，渐次扫除，连建各城直至河岸。其大索桥、簸箕陇、鸭池、乾沟等处，委守备毛礼、李守文、龙凤麟、张才等各分屯料理。旧额兵七千三百二十三名，今裁存二千五百六十名。”崇祯五年(1632)二月二十日《列城设卫久任世守疏》载：“更易新名，该臣看得水外一块土，向虽贵阳附庸，实是罗施鬼国。今见归方舆，又经督臣经定，革故鼎新之会，自不可仍讹袭陋。鸭池拟改为镇西卫，铁王旗拟改为定南所，乐平拟改为柔远所，乾沟拟改为威武所，簸箕陇拟改为赫声所，九庄拟改为修文所，虎场拟改诰戎所……如果可採，伏乞皇上赐更，庶乎耳目一新，而固陋可振也。”“总兵官林兆鼎，战功俱在叙案。鸭池一城，实其经始，又助筑省会新城，独造凉伞一城，开屯田二千余亩，应荫镇西卫指挥使。……副将杨正芳，战功俱在叙案。本官筑镇西卫一城，又筑乾沟、鸭池二城池，开屯二万五千亩，应荫镇西卫指挥使。”这就是赫声古城池的修建命名的文献记载。

　　茶店原为明末镇西卫赫声守御千户所驻地，是“奢安之乱”明军扼守鸭池河古驿的重要军事关隘，乃“为苗贼出犯必由大道”。其赫声古城池，始建于明崇祯二年(1629)，由贵州总兵林兆鼎、副将杨正芳所督建，其城垣规模为“七里三分，高一丈八尺”。随着“奢安之乱”的平息，其军事功能消失，清初撤卫建县后，赫声千户所随之撤销，因之颓变为古道塘汛守兵驻地或厘金关卡，并有商户在此商旅必经隘口开设茶店，以方便过往行人喝茶歇脚，茶店又因之得名，取代了当年的赫声所之名。或者茶店就是赫声所建城前的老地名，“赫声”只是一个官方名称，随着卫所的撤销而消失，仅存在五十余年。

　　当地七十多岁的老支书李国书先生，带着我们沿古城墙踏勘五门遗址，他介绍说：“清初‘吴王(吴三桂)剿水西’之时，驻守古城的官兵被杀戮殆尽，城内房屋亦遭焚毁，凶魂汇聚，阴气森森，乃有‘至今风雨凄其意，仿佛犹闻鬼哭声’之状。尔后，移居此地的人户，没有人选择在老城池中心修房建屋。”古城内小山前建有赫声庙(因建在城内故名，当地人又称黑神庙)一座，始建年代不详，毁于共和国成立之后，如今仅存地基遗址。原有的五座城门，南门洞相对保存完好，残存门洞宽3.4米，洞高3.4米，墙厚3.45米，原城门上是否建有门楼就不得而知了。西门洞已垮塌，但城门遗迹尚存于灌木藤蔓丛中，其余三个门洞早已寻不到痕迹。城墙周长约3.65公里，多已倒塌，西部城墙是沿陡峭的山崖而筑，可俯视鸭池河谷两岸景况。东北部低凹一段城墙还化为当地村民屋基堡坎，如今看不见当年的城池模样。但此城池因废弃较久，当地人忌讳其“阴气”太重，故而在当年朱燮元所督建的三十余座城池遗址中，至今为保存相对完好的一座，是一个重要的历史文物古迹。

　　茶店古街是建在古城池边缘东北门外，古隘口以南的山梁子上，房屋是沿古驿道两旁而建，形成街道。街上建有关帝庙，民国《清镇县志稿》载：“茶店庙，原建在茶店街口，仅一过街楼，光绪十年移修于后山顶。后殿供大佛，前殿供关帝，人多称为关帝庙，最初仅建正殿三间及两厢。当时出力者为住持郑杨松，街人郑子云、王子俊、谢觐光等。二十三年住持刘诚熙及街人吴云洲、蔡玉礼、陈顺统等续修下殿三间，民国十六年左厢毁于火，郑杨松募捐修复。”清代于此设集市，民国年间逢辰戌日集。民国清镇县政府于此设有茶店区，区公所就设于关帝庙内。现古街两旁的瓦木结构门面已拆建为水泥房屋，过去的石板街道前几年已铺为水泥路面，就连通往万人坟地段险峻的石梯古道已作了改造，路旁偶尔看见一两块当年的古驿道马蹄印石级，难以寻觅其“古老”之味，不能说不是一个遗憾。

　　建于关帝庙旧址上的茶店小学操场角还留存有四棱“庙产”残碑一块。碑文曰：“□庙不知建自何时，原有常住田土□契据舍白，被□僧遗失，即被地□□□□周奇，藉透荔枝硐当约，移占武家坝庙土。蒙县主周大老爷审断，原业归庙，札饬衿约程嘉谷、罗世杰等情察契据，世杰等与嘉谷公同将茶殿现在分花收租田土逐一开清，勒石垂碑，永远无遗也，云尔。一、本庙周围基址土块，前齐凉亭后园坎，齐火石土路左夹沟，右齐万人坟。一、九敞田七亩式分伍厘，粮一石九斗二升。一、万人坟下田三坵。一、三仚沟田一亩五分土四块。一、马鞍山土一幅舍白存。一、高登坡土一块。一、伍家坝土一幅两边齐山顶。一、关口园土一幅并基园。一、教厂坝大土二块。一、孤魂塘连山土一幅舍白存。一、毛栗坡土一幅并基园。一、马路小麻窝土二幅。一、九厂大田坎上长土一幅。乾隆□酉年冬月谷□。”碑文中的“县主周大老爷”，查《安顺府志》：“清乾隆时清镇周姓知县，仅有周寅其人(周寅，上元人，监生，乾隆五十六年任)。”另一面则刻有“大清光绪十九年岁□癸巳仲春月上浣日谷旦，众首士等即住持道郑宗祯立”。通过该碑文中的教厂坝(教场坝)、登高坡(灯高坡，又名烟墩坡)、关口园、万人坟、孤魂塘等小地名，体现出当年军事烽火痕迹。而九厂(酒厂)、凉亭、伍家坝，则透露出当年的老户居民及商业气息。在北街的一人户门前还有一方六面雕花八棱础石，该住户的老奶奶说是关帝庙的古物，留下做个纪念。据当地的老住户说，他们祖上都是由四川等地迁来的，都不是当年的屯兵后裔。与之同行的清镇史志专家吴道兴先生就是出生于此街上，吴氏先祖是手艺匠人，于此安家坐户以手艺为生。民国十八年(1929)修筑清毕公路时多沿古驿道而行，因此段险峻而改道。因失去交通要道的优势，集市渐次萧条，而沦为普通山寨。

　　踏勘古城池，凭吊忠灵墓。登临雄关古道，走访街邻村老，胸中不禁涌起“大江东去”之感慨。我们希望地方政府保护好古驿道、古城池等文化遗迹，树立文物保护标志，为将来旅游文化开发提供实物依据。

关帝庙雕花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