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 渣 闹
□何 勇
在外生活久了,许多故土的记忆渐渐模糊,唯有带着泥土腥味的老腊肉、折耳根、苦蒜烩豆汤、连渣闹等舌尖上的味道,一直铭刻在心里。
连渣闹,虽然被时空拉长了影子,但那些制作的过程,海吃的镜头、美美的味道,在记忆的胶片上,依然清晰如昨。
秋收时节,黄豆荚日渐饱满,连渣闹的清香也随之飘到了嘴边。新黄豆刚从打场上一脱粒,人们便着手磨豆浆煮连渣闹。
做连渣闹的头天晚上,女人们撮一斛或者半斛黄豆浸泡在清水里,第二天,豆粒泡开了,捞出来淘洗干净即可磨豆浆。
磨豆浆时,用小瓢将豆粒舀到青石磨眼里,然后推动磨盘转动。如果感觉豆浆比较浓稠,就舀上半瓢清水加入磨眼,青石磨磨出的豆浆带着液泡,呈乳白色,透出一股清甜的香味。
煮连渣闹的豆浆,不用滤去豆渣,直接连渣倒入柴火上的大锅里煮开后,放入洗干净的嫩白菜、青菜或者南瓜尖等蔬菜煮熟,用石灰水或酸汤点过,待汤汁清澈后就成了清淡香甜的连渣闹。
黄豆收获的季节,菜园里的秋白菜、南瓜尖正长得嫩油油的仿佛专为人们煮连渣闹而努力生长。小白菜、青菜一放进滚开的豆浆里,表面上便粘着一层白嫩嫩的豆腐,看着、闻着,就想吃个够。
用南瓜尖煮的连渣闹,因为南瓜尖表面有一层绒毛,容易吸附厚厚的一层嫩豆腐,连渣闹吃起来就别有一番味道。在老家,南瓜尖煮的连渣闹可是真正的上等菜。
家里有邻居前来帮忙干农活那天,人们再忙,也要腾出人手磨制豆浆,煮连渣闹招待帮忙的邻居。有连渣闹的餐桌,饭可以不吃,肉可以少吃,但连渣闹必吃。在家煮饭的人们早就备好了满满的一锅连渣闹,一钵不够,再添一钵,直到吃过瘾。
吃连渣闹必须配上糊辣椒蘸水蘸着吃,味道才更完美。糊辣椒蘸水一定要加上烤脆了的木姜花或者水豆豉,姜、葱、蒜、花椒等也必不可少。夹一筷连渣闹放入糊辣椒蘸水打个滚,捞出来放进嘴里,味道香辣可口。
连渣闹所用的食材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材料,既绿色环保,又利于健康,老少皆宜,所以一直倍受人们的青睐。连渣闹的汤汁称为“窖(gao)水”,有黄豆的清香和甘甜,口渴的时候能喝上一碗,非常解渴。
连渣闹好吃,但做起来很麻烦,农村农活多,很少抽得出时间磨制豆浆、刷锅、生火、捡菜,所以,也只能隔三差五地吃上一餐。但家里如果来了远亲远戚和贵客,好客的主人也会精心地煮上一锅连渣闹,大家边吃边叙,其乐融融。
在城市的街头巷尾,一旦遇上骑三轮车叫卖包谷饭、麦疙瘩、连渣闹、菜豆腐的小贩,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舀上几块钱的连渣闹,而且会让小贩多加两瓢窖水。
连渣闹,一道亲近故土的家常菜,它的味道总是在魂牵梦萦的长吁短叹里,一次次填充着我时空轴上饥渴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