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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发布时间:2020-08-20

老 宅 旧 时 光

 

□陆明华

 

  乡下的老宅,是我不曾见过的曾祖父置下的家业。

  听老一辈人说,这一片原来都是私宅,从南到北四合院一个接着一个。老宅中就是门多,通过窗门、墙门、边门、角门、长门、矮门,各个角落都走得通。

  儿时,我有大半的日子是在祖父身边度过的。这一段特殊的经历至今也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祖父和老宅。

  老宅曾经是让人那样的快乐、舒适和安心,每次想起童年的趣事,都让我开心。晴朗的夏夜,偎依在祖父的身旁,坐在杨桃树下的大石头上,数着树叶缝隙里露出的是点点星星。没有风时,星星在树叶间一闪一闪格外明亮,像是一个顽皮的小精灵;有风时,树叶摇动,星星若隐若现,让人感觉是星星和我捉迷藏玩,常常的使我兴奋得四处蹦跳。有时候,大人晚上没事就搂着我坐在大石头上教我绕口令。农村哄小孩玩的东西不多,就数祖祖辈辈口口相传的绕口令多。短的、长的,容易的、简单的。一遍遍、一句句,大人们不厌其烦地教,不久我便会了。到处给别人说,那一个个欢乐快活的夏夜,一串串朗朗上口的绕口令,让我至今时时记起那些美好的时光,记起让我快乐的老宅。

  童年时的我,总觉得这是很大很大的房子。门口的石门坎很高,一步跨不进来;家里的屋顶很高,收衣服时,撑衣杆总够不到屋檐下的衣服;房间的屋顶上有一块镶玻璃的天窗,白天阳光射进来,看着灰尘在光柱里舞蹈,好像是一条通往天上的路;院子里有个水池子,那是父亲为我们特别制造的小泳池,小时候夏天和两个妹妹一起在池子里洗澡也不会觉得拥挤。而屋外的那条巷子,每天都坐满了街坊邻居,大人们边打毛线边话家常,孩子们在石凳上玩过家家,闲适而热闹。从早到晚挑担的买卖人,磨剪子、磨菜刀的手艺人,还有各式各样的社会闲散人员从屋前经过,都能给我们带来无限的欢乐。

  慢慢地,我长大了,祖父老了,老宅也老了。老宅的样子和祖父饱经沧桑的脸一样苍老。老宅是祖父一生的心血,年轻时盖起来,人老了,宅子也老了,我又一次走进老宅,现在的老宅已不复当年的神韵,仅仅是一方小院。房子已经拆掉了,就连歇脚亭和牛栏也已经塌了。只有高大的院墙,能让人找到它当年的样子。院门还是那扇门,只是陈旧苍老得像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上面满是斑驳。我感叹人生的沧桑,这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竟如此荒芜潦倒。在门口看到高大茂盛的杨桃树,依旧还是那样的茂盛,真可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岁月如梭,我已非当年的孩童了。树下的石头上已经满是青苔,丝毫找不到当年那明净可鉴的模样。

  人们常说岁月是流逝的,其实我觉得流逝的只是我们自己。这或许就像余秋雨所说的一样:“人生就是从旧的废墟中出发,走向新的废墟。”老宅的荒芜或许就是返璞朴归真尘埃落地的一种轮回吧?我只是一个凡人,我不能像哲人和学者一样用自己那犀利的目光去看待老宅。我只能为这方曾经给我带来快乐和幸福的院落,说出自己对它那种特殊的感情。祖父仙逝多年,已经不能再来看这份曾经自己用双手和智慧构建的家业了。时光的漩涡已经将老的事物卷进最深处,刚被卷入的我只是在深邃的时间漩涡中看到了一幢老屋罢了。

  轻轻挥手,作别老宅,作别往昔的童年岁月,不带起一丝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