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 杏 情 思
□罗 环
走进盘州乐民镇古银杏村,恰好是正午,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人皮肤生疼。当一眼看到坐落在村委会活动室门口院坝里的几大棵古银杏在烈日下随风摇晃的绿叶时,我们几个女同志放下矜持,风一样飘到树下。
周围,文友们三五成群,或相互拍照,或自拍,或议论纷纷,热闹非凡。成了导游的陈光福老师被一群逐梦人围得水泄不通,吧嗒吧嗒的唇角,一小堆泡沫在跳舞,而置身在这一热闹里的我却自顾自的任思绪纷飞,浮想联翩。
云南富源文友刁兴堂老师说发芽的银杏种子,吮吸大地的乳汁,却不想随风疯长,而是慢悠悠地享受阳光雨露。这一点,如同母亲哺育下慢慢成长的我们,慢慢享受着。
老师说在与云南富源山水相依的贵州盘州妥乐,古银杏树群翠生生地从岁月的深处走来。说不知道是风,还是鸟,还是过路的神仙,还是为生计奔忙的乐民先人;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反正这粒种子落进过土里,生于此,长于时,千百年后仍架起乡民与祖上荣光对话的通道;更不知道这粒种子是先落在上天画的八卦图上,还是如同有的文友说的树大成道。有道之人,方可传名。有道之树,佛性自然上身,脖颈套上神奇的八卦也就顺理成章了。
大家都说来早了,现在只能感受银杏树满枝满丫的绿和她的硕果磊磊,那满地竟是黄金甲的夺目与绚丽还要等上几个月。其实我觉得恰恰好,你披黄金甲时我不一定能遇到这些知己。
看着这一树的枝繁叶茂,斑驳的树荫下,思绪有些飘忽,我仿佛又看到母亲杵着拐杖,半蹲下身子,弓着背,一颗颗专心致志捡拾白果的情景。
银杏树又叫白果树,在洒基镇派出所下面,我们家门口就有一大片的银杏林。可能是树林茂密了,树枝只管一个劲地往高处长。母亲说,她们是为了争夺阳光,吸收太阳的精气,要不就长不高。初夏秋冬,面对这一片葱茏和金黄,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去树林里捡拾落叶和白果,然后分些给同学同事。也会寄一些白果给四川的亲戚,而每一次的邮寄都会换回一袋袋熏腊肉和麻辣香肠。吃着烟熏火燎的川味,老公说,下一年,我们自己做腊肉。但每一次的熏制,老公说都吃不出家乡的味道。而每每此时,母亲就会说,没事,回来我用乌骨鸡给你炖白果吃,于是,每逢赶集,母亲就会早早去菜市场,等老乡们抱来的乌骨鸡。接着一颗颗将白果敲开,把外层皮剥掉,再掰开果仁将里面的芯子去掉,盐水泡上几分钟后,加些胡椒,少许姜块,一把长条蒜苗包裹住白果放进鸡肚子里,放水放盐,小火慢炖。然后母亲会一个个给我们打电话,说都回来哈,今天给你们炖白果吃,几兄妹一个个像饿捞鬼,等不及下班就匆匆往家赶。
如今,母亲走了,再也没有吃过白果炖鸡,那满屋的香便成了我们对母亲的所有回忆。门口的银杏林再也没有去,只是偶尔回去时,会远远地注视着那一片,或碧绿、或金黄、或枝枝丫丫,发呆、长叹。
据说,500年前,明将傅友德的军队在盘州境内屯戍,化军为民,开始代代繁衍。村里的人大多是南京籍,说是傅友德那批军人(即明初朱元璋调北征南的军人)的后裔,而这些古银杏树就是村民的老祖先种下来的。
银杏树可以遮阳避暑,树叶可制茶提神,皮可入药补体,果可剥食充饥,果仁又称“白果”,是珍贵的药物和不可多得的保健品,从银杏叶中还能提炼出治疗心血管病的药物。因此,陈老师说,所有村里的人都特别爱护银杏树,而且逢年过节村里每家每户都要杀猪宰羊,举行隆重的祭树活动,包括念祭文、唱山歌、跳板凳舞等。
“嗨,走了!”有文友在催促,不觉间我与队伍落了一大段。
是啊,一片落叶,将季节的韵脚拉长。而今天,我们在一场相遇之中又看到了银杏的美丽。我不幻想,那飘渺的未来,将银杏看尽时,冬雪将是另一场相遇,另一场美丽。我更不会不忘记,有关昨日,有关母亲的记忆,有关的我记得的一切,那是收获,那是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