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邻：得成比目何辞死

□程应峰

　　卢照邻字升之，号幽忧子，出身望族，有《卢升之集》《幽忧子集》存于世，为“初唐四杰”之一。

　　卢照邻19岁时，也就是公元654年，出任唐高祖李渊第十七子邓王李元裕府典签。

　　李元裕府藏书众多，这对嗜书如命的卢照邻来说，有如置身知识的海洋，如鱼得水。他本来从事的就是典签工作，天天要与文字打交道，得以博览群书，通经晓典，也就不在话下了。因为读书甚多，学识渊博，他的诗歌骈文写得极为顺手，佳句迭出，传颂不绝。他写在《长安古意》一诗中的“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就是其中之一，被后人奉为经典。

　　卢照邻28岁那年，也就是663年，调任益州新都尉。669年，卢照邻任期届满，因本就看不惯官场龌龊，便不再做官，一味在蜀中游荡，把酒对月，吟诗作赋，很是惬意了一回。

　　不久，卢照邻离开蜀地，在洛阳安居下来，托古喻今，下笔如有神，写出了著名的《长安古意》。诗作铺陈了长安豪门贵族争竞豪奢、追逐享乐的生活，以及市井娼家形形色色人物的夜生活。同时展现了长安上层社会除追逐难于满足的情欲之外，陷在权力欲之中的文武权臣之间的互相倾轧。通过今昔纵向对比，横向对比，以穷愁著书的扬雄自况，与长安豪华人物对照作结，表达了不遇于时者愤慨寂寥之感和自我宽解的意味。全诗感情充沛，力量雄厚。回环照应，详略得宜;兴义得法，耐人含咏。

　　然而，因《长安古意》中有句“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得罪了武则天的侄儿梁王武三思而获罪入狱。幸得太子舍人裴瑾之，书部员外郎独孤思庄等友人打点相助，才得以逃离狱中苦难。

　　卢照邻出狱不久，染上了风疾，移居长安附近太白山调治病疾。为他调理风疾的人就是京城名医孙思邈。有一天，卢照邻问孙思邈：“高医愈疾，奈何?”孙思邈答道：“天有四时五行，寒暑迭居，和为雨，怒为风，凝为雨霜，张为虹霓，天常数也。人之四支五藏，一觉一寐，吐纳往来，流为荣卫，章为气色，发为音声，人常数也。阳用其形，阴用其精，天人所同也。”虽然卢照邻的风疾在孙思邈的精心调理下一度有好转，但好景不长，卢照邻因服丹药中毒，手足残废，一生无望了。

　　之后，卢照邻转少室山中之东龙门山，又徙居阳翟具茨山下，买园数十亩，疏凿颍水，环绕住宅，预筑坟墓，偃卧其中。种种变故后，他写下了《五悲文》“悲才难、悲穷道、悲昔游、悲今日、悲人生”以自明。

　　《新唐书》上提及卢照邻，说他“自以当高宗时尚吏，己独儒;武后尚法，己独黄老;后封嵩山，屡聘贤士，己已废。”意思是说，当唐高宗重视官员的吏干时，那时他却是个儒生;当武则天时酷吏得志的时候，他却因为炼丹而迷上了道家学说;又唐高宗封禅泰山之时，在全国范围内征辟才士，他却已经卧床不起了。

　　在卢照邻离开蜀地定居洛阳的这个时期，蜀地发生一起有关卢照邻的事件，那就是他的好友骆宾王写诗声讨他，说他是负心汉，薄情郎。为何?只因卢照邻在蜀地结识了一位郭姓歌女，相亲相爱，郭氏也还怀了卢照邻的孩子，卢照邻发誓说他此生定要与郭氏厮守到老。卢照邻因事离蜀赴京，临别，许诺郭氏，他一定会回来。可怜的郭氏一等就是两年，始终没等到卢照邻，两年间，她独自生下了孩子，不幸的是，孩子没多久也夭折。正当郭氏心灰意冷时，遇见了骆宾王，得知道骆宾王和卢照邻相识，就向骆宾王打探卢照邻的消息，骆宾王听了郭氏的哭诉后，愤然大怒，写了首诗，声讨卢照邻，说他是负心汉，薄情郎。可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卢照邻已是历尽变故，受尽折磨，自身难保了。

　　政治上的坎坷失意，以及长期受病痛折磨，加上孙思邈撒手离世，卢照邻在苦难的人生中，已经万念俱灰，再也无力挣扎，最后，毅然决然抛开生而为人的烦闷忧郁，选择了自投颍水而终。